“母親,雨這麼大,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難道等著給我兒子收屍?”
管元彬聽母親把話說得這麼重,頓時跪下。
“母親息怒,兒子不孝。”
管元彬一跪下,其他人也跟著跪下,一下子就跪了一地。
“母親息怒。”
“祖母息怒。”
管母用拐杖杵了杵地麵“與你們無關,都起來。”
管母年輕時就是掌家能手,那一身上位者的氣度,是常人難以比擬的。
她一聲令下,大家都不敢反駁。
除了管元彬,其他人紛紛起來,規規矩矩站在一邊。
管母歎口氣。
“你們都出去,彬兒留下。”
廳堂裏隻剩下母子兩人。
“母親,兒子……”
“先把粥喝了,再和我說話。”
管母將粥親自端給管元彬。
“彬兒,無論多難,都要注重自己的身子。”
管元彬端起來喝下,眼淚順著發絲往下流。
多少天積攢的焦慮和憂心,在母親麵前完全袒露。
管母也抹淚,她知道兒子的難處。
河道總督,管著江南五處最大的堤壩。
官不大,卻牽連著江南幾百萬的百姓。
河道一破,無數百姓將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可是他能怎麼辦?
能想的辦法全想了,能做的事全做了。
可是,水位還是降不下去。
孩子心裏苦啊。
“兒啊,到了這一步,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河堤破,山河碎。
他們管家將被問罪夷族。
“母親,孩兒沒用,孩兒不孝!”
管元彬抓著管母的褲腳,埋頭痛哭。
“誰說你沒用,母親第一個不同意。”
“為了治理江南河道,減少水患,你付出了多少心血,母親知道。”
“江南百姓也知道。”
管元彬麵色痛楚,“可是,兒子還是沒能阻止水位上漲。”
“那不是你的問題。”
大雨連綿二十日,那五座大河堤能撐到現在,已經是管元彬多年努力的功勞了。
要換個屍位素餐的人來,隻怕那河堤撐不了十天。
“兒子,你盡力了。”
即使如此,管元彬還是很痛苦。
因為河道一旦發生大麵積決堤,不僅禍延百姓,更是禍延家人。
朝廷隻論你治水不力,不會管你中間做了多少努力。
對此,管母很看得開。
“沒事,大不了,咱們一起上路。”
“到了那邊,還是一家人,不會孤單。”
有了母親的安慰,管元彬的心,安穩了很多。
堤壩恐怕是不保不住了,他作為河道總督,一死何妨。
可自己的家人是無辜的。
江南幾百萬百姓是無辜的。
如今,雨勢不停,水位超高,決堤已是定局。
但他,還是不甘心。
總想要再做點什麼。
“母親,孩兒要去守堤壩。”
管母知道猜到兒子的想法。
她為管元彬把眼淚擦幹。
將他的亂發整理好,拍拍他的肩膀。
“去吧。”
管元彬深深看了一眼母親,又看了一眼隔壁屋,那裏是其他的至親。
然後,轉身走進大雨中。
他要守在堤壩。
就算到了最後一刻,哪怕他用身體去堵,能緩解一刻,說不定就能挽救無數生命。
他的身影地消失在雨中。
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