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更始十一年
冀州清河郡青陽縣清水村
殘破不全的茅草屋前一人一狗正頭對頭蹲坐在地上。
狗是一條大黑狗。
人是不到狗一半紮著衝天辮年滿五歲的小姑娘。
“大黑，今兒奶奶做的菘菜餅哦。”身穿用各色碎布繡成或含苞或盛開繁花粗布衣裳的小姑娘咧嘴道。
蹲坐在對麵格外乖巧的大黑嗚嗚的晃尾巴，前爪不停的往小姑娘身邊扒，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逗得小姑娘咯咯大笑，“咯咯咯，大黑你別著急。”
說著掏出餅子一分為二，將其中一塊熟練的掰碎摻上帶著露水的苦苦菜，攪拌兩下。
由趴到坐晃尾巴的大黑瞧著麵前一堆黃黃綠綠之物，低聲嗚嗚起來。
小姑娘歎一口氣，摸摸大黑的狗頭道：“挑食不是好孩子，大黑是好狗狗，奶說苦苦菜清熱敗火，是極好的。”
眼見大黑依舊可憐巴巴，月亮擼擼毛，繼續哄著，“要不，等下次我給你找別的野菜好不好？”
不等說完，身後聲音漸大。
喧鬧伴著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剛認命低頭開吃的大黑齜牙咧嘴狂吠起來。
小姑娘抬頭就見著村裏一行小夥伴結伴而來，眼裏閃過一瞬即逝的羨慕與害怕。
又要開始了嗎？
“喲，怪不得在南山坡沒瞧見人呢，原來徐月亮有閑心在這喂狗。”
“沒人要的小雜種和沒人要的大黑狗在一起玩還真配，哈哈哈。”
“可不是，爹都沒了，你娘也攀上高枝不要你啦，心可真夠大的。”
“啥高枝啊，她娘就是偷漢子才不回家，大的小的都一樣。”
月亮雖不懂這些詞語所包含的意思，也知不是什麼好話。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月亮軟唧唧的話瞬間就淹沒在眾人的嘲弄裏。
嘲弄聲更大。
“啥不是，你們一家人都黑不溜秋，隻你比過年的餃子還白，一看就不是一家人，就是你娘水性楊花亂搞來的。”
這一句月亮曾聽村裏罵人時用過，握緊拳頭，雙眼朦朧，死咬著唇角反駁，“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你們，你們胡說！”
“汪！汪汪！”感知對方來者不善，大黑凶殘應聲。
見狗隻在原地，嚇得瑟瑟發抖的女童瞬間挺胸厲聲道：“你奶剛從裏正爺家出來，徐金寶親耳聽到你爹死的消息，你娘那不能吃苦養的一身嬌肉，早尋了人家，你就是沒人要的小野種。”
說完還問一句，“金寶哥，是這樣吧。”
正思索啥是水性楊花的徐金寶聞言，看向雙眼通紅，可憐無助又倔強的月亮，眉頭幾不可察的蹙起。
“金寶哥？”
再一聲，打斷了徐金寶尚未理清的思緒，重重點頭。
徐金寶的證明一出，娃娃們越發肆無忌憚說著死爹沒娘。
月亮強撐著不讓淚落下來。
奶奶說過，爹爹一定會回來，爹爹和娘親都最愛月亮，每每寄回來銀子都會給她買好吃的。
娘親隻是想自己娘才常回外婆家。
月亮一雙粉拳握的更緊，大聲解釋，“不，不是的，我娘會回來的，一定會，爹爹也會！”
徐金寶聽著月亮信誓旦旦的話，忍不住嗤笑出聲，“是不是胡說你回去瞧瞧就知道，沒人要的小可憐。”
“啥小可憐分明就是小野種，徐金寶你就是太善良，有誰家兒媳婦在娘家一住就是大半個月的。”
話一出，就被徐金寶狠狠瞪了一眼，“徐招娣！”
被喊了名字的徐招娣暗自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