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踏在潮濕的海灘上,感受著一波一波的浪花擊打在小腿上的感覺,冰涼,卻不刺骨。遠遠看去,在海平線那兒,雲層撩起小角,已有曦光細碎地透射出來。
天要亮了,我的時間也要到了。
自從被確診了腦癌晚期後,身體沒有一天是舒服的,化療實在是件很痛苦的事,不說早已沒了的頭發,身體也在短短的兩個月內急速瘦削,站在鏡子前我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可在昨兒個半夜,我的精神在某個時刻突然變好,身體也變得輕盈。我知道這是回光返照,於是趁著護士不注意就跑了出來,坐上出租車連夜趕到了海邊。
瞥了一眼手機,上麵標注為“媽”的頭像右邊,昨晚半夜發來的消息還停在最上麵:
安融你這幾個月去哪兒了?你弟晚上過生日你怎麼沒來?他鬧了半天我才哄好,明天你快補個生日禮物給他。
看著上麵的消息,我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然後用力將手機往遠處投去。
“咚”地一聲,海麵上濺出了小小的水花。我見此卻露出了輕鬆的笑意,因為過去的人和事都將如手機般沉入水底,再也不見蹤影。
風吹的外衣獵獵作響,空氣中帶著大海特有的腥鹹味道,不過我並不討厭,因為那是自由的味道。
天色越來越亮了,可我的世界卻已開始變黑。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何時身子已無力地軟倒在地。
我躺在濕潤的沙灘上,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直到意識變成一片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有光不斷掠過眼皮,身上也逐漸升起疼痛感,隨著意識慢慢清醒,疼痛感也變得更為清晰。背部火辣辣地痛,頭也脹疼,怎麼回事?
睜開眼,然而迎麵一陣強光刺激的我又立馬把眼睛閉了回去,眼角忍不住流出了生理性淚水。我躺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在漸漸適應外界的亮度後,然後小心地,一點點地,睜開了眼睛。
周邊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束是從頂上射下來的。此刻,我正躺在陌生不知名且潮濕的地方,身上各處隱隱作痛。
強忍著身上的不適用手支著地坐起來後,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環境。
空間不大,圓形環繞式,身下是一堆幹草,但最底下是濕的,從幹草的新鮮度可以看出剛放上去沒多長時間。四周的牆上布滿了裂縫,縫中有青苔。仔細看去,我發現有一根細繩被牆的顏色掩蓋住,延伸至頂上。
這熟悉的構造明顯是水井。我在井下!為什麼?難道我沒死?不是在海邊嗎?誰把我扔下來的?他(她)想做什麼?
腦海裏一瞬間冒出了很多“陰謀”。我查看了一下身上作痛的地方,沒有嚴重的傷口,即便是擦破皮出血的地方,血也已經凝固並無大礙。
淤青倒是很多,特別是背部,即使看不見也知道定有一大片青紫,動一下都疼得我齜牙咧嘴。不過現在也沒辦法處理,當務之急還是要快點離開這裏,搞清楚狀況後最好能找點藥塗抹。
在未知的情況下,時間是很緊迫的。我嚐試著站起來,可腳一伸直便因為麻酸而趔趄了一下差點又摔倒。立馬穩住身形後,我吸了一口氣才捂著酸痛的肩膀悠悠地走上前去。
嘶~
我不禁因為疼痛而叫出聲來。要命,越動越痛,感覺跟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頓似的,全身上下哪裏都疼。
我晃了晃腦袋,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驅散,然後抓住繩子,開始借著牆往上踩,幸好牆麵不是完全的濕滑,否則一定踩不上去。
這個井已荒廢了一段時日,卻放了人進去,也不知其主人是何意。腦海裏不斷浮現出一些可怕的猜測和畫麵,我想起了曾在網絡上見過的悲慘事例,一時心裏有些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