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浪遊賦(2)(2 / 3)

當我帶著金縷玉衣浮出水麵時,吃驚地發現我們的船不見了,隻剩下不足五米高的桅杆和上麵的海盜旗。原來,就在我和海盜頭子潛入海底的時候,船上發生了叛亂。幾個家夥用武力奪取了船的控製權,滿載著寶物準備掉頭南躥,慌忙之中撞到了暗礁,結果那些剛剛打撈上來的寶物連同船上的人全都沉入了海底。我筋疲力盡地爬上桅杆,坐在橫桅上向四周眺望,什麼都看不見。這時,我已餓得頭昏腦脹,稍不留神就可能掉下去。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時,一塊巨大的船板突然在遠處浮了上來,起先我以為是隻鯊魚,頭腦裏頓時一片空白,等到了近前才發現是一棵救命的稻草。我將那件金縷玉衣揣進懷裏,小心翼翼地爬到船板上,就累得再也爬不起來。

這塊船板大約有十幾個平米,像一方漂浮的屋頂。我抱著聽天由命的心,躺在船板上,任由海流把我帶往不知道的地方。時間很快到了正午,赤道附近的太陽大得驚人,熱度更是驚人,濕漉漉的船板很快就幹得冒煙,我的嗓子更像是吞了炭火,燒得舌頭、上顎起泡,身上的汗水和堿水小河一樣往下流。我意識到:如果沒有淡水,汪洋大海和浩瀚沙漠沒什麼區別,我很快就會被曬成人幹,恐慌便油然而生。我從船板上一處凹陷裏發現了一汪水,裏麵還遊動著一隻尺把長的龍蝦,我趴下身子,試著喝了一口,苦鹹的滋味讓我胃部一陣痙攣,可我也顧不上這些,又捏著鼻子喝了幾口。一隻龍蝦紮破了我的手,鮮血流了出來,我靈機一動,就把龍蝦從木槽裏拖出來,使勁抓住它的尾巴,一口氣把它摔死過去。我飽餐了一頓鮮美的龍蝦肉,又喝光了它的血,心滿意足地躺下了。可是,沒過一會兒,我就覺著肚子不對勁兒,跑到船板的尾部好一通排泄。那糞便也不下沉,就浮在水麵上,讓我哭笑不得。我前後拉了五六次,加上太陽炙烤,眼前金星直冒,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凍醒了過來。原來,暴雨降臨了,我渾身濕漉漉的如同一隻魚,又冷又渴。我掙紮著爬到那個木槽旁,那隻龍蝦的殼還在那裏,木槽裏積了滿滿的雨水,我趴下身子猛喝了一陣,渴意大大得到了緩解,可是緊接著就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我渾身冷得瑟瑟發抖,腦袋卻燒得像火爐。我蜷縮著身子,臥成一團,想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心裏充滿了苦澀的悲哀。雖然我這麼多年,一直都向往著死亡,可死到臨頭時還是感到有些不甘。我的腦海中閃現出許多人生片段,疊印在一起卻成了一團模糊的影子。我不知道為什麼遺憾,隻是朦朦朧朧地覺得一生不應該僅僅是這樣,仿佛有什麼理想沒有實現,有什麼事情沒有去做完。大海上的狂風暴雨,比人們想象中還要恐怖一萬倍。想來描述當時的情景幾乎是不可能的,我的整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融化了。船板在浪尖上滾動,我將雙手伸入兩個用來穿纜繩的鐵環裏,像一個受刑的囚犯吊在牆壁上那樣緊緊地固定在船板上。頭腦裏根本顧不得再思考什麼生死的問題,浪頭像一記連一記耳光直把人抽傻了。天色越來越昏暗,海與天空漸漸混為一體。我努力地向前望去,前麵似乎隱隱有一道巨大的懸崖,高聳到烏雲裏。也許那隻是一團烏雲垂下的陰影,我根本辨認不清。浪頭稍微小了一點,身下的海流似乎卻更疾了,因為我感覺船板在加速前進,似乎前麵有個巨大旋渦吸引。我的腦海中閃現出死神的陰影,不像人們說的像個人形,而純是一團漆黑,無法想象的那種漆黑壓得人喘不過氣。可就在這時,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靂幾乎震破我的鼓膜,同時耀眼的白光劈開了那比黑鐵還要堅硬的黑暗。我看見幾個巨大的火球從大海上滾動、消失。瞬間的黑暗後,又是一道閃電,我仿佛是被雷電擊中,身子猛地跪立起來--遠處的海上出現了一麵一眼望不到邊的山崖,山崖上麵赫然鐫刻著四個閃光的大字:永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