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宗弟子找來的時候,江晚照正坐在符宗前麵的那條江邊。
滾滾江水向東流去,一身白衣的少女獨自坐在岸邊飲酒。
她的背影既落寞又孤單。
“小師妹,你。。。”
時宴輕輕喊了一聲,又聯想到這幾天在古盛大會上的傳言,她又不敢確定,這到底是自己的師妹,還是天南界大名鼎鼎的西山老祖了。
江晚照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身後的人,那是時宴,夜茶,還有楚辭三人。
她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西山老祖的確是我。”
時宴愣住,沒想到自己叫了四年的小師妹,原來是可以比肩自己師祖的存在。
夜茶站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上前一步說道。
“既然如此,想必西山老祖也不會再回逍遙宗了吧?”
夜茶那張雌雄莫辨的臉,第一次出現了自嘲。
他就說,這麼厲害的小師妹,必定來曆不凡。
她那畫符的姿勢,不過區區四年,怎麼可能比他們這些畫了一百多年的還熟練。
站得更遠的楚辭,看似平靜,實際上眼底藏著洶湧澎湃。
江晚照也預料到,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她起身衝著幾天彎腰,誠懇道歉。
“對不起大家,我騙了你們。”
“借屍還魂非我所願,被困星原界也不是我想做的。”
“你們想要什麼賠償,都可以提出來,隻要我能做到。”
江晚照直起腰來,眼神已經不像從前那般依賴他們。
楚辭終於忍不住了,他沉聲道。
“是我強行把你帶回宗門的。”
時宴和夜茶,當初並不知道個中詳細。
現在隻覺得驚訝。
“福祿峰人才凋敝,張道秋心懷不軌,連參加大會的人都湊不齊。”
“是我看出你身懷天賦,強行帶你回宗,又把你安排的到福祿峰,若是要怪,就怪我吧。”
楚辭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晚照,眼中滿是他人看不懂的神色。
“何況,你已經圓滿完成了古盛大會的任務,並不虧欠福祿峰什麼。”
江晚照搖搖頭,若是換位思考,代入時宴和夜茶他們,一定覺得很難受吧。
自己真心誠意對待了幾年的師妹,到頭來一直在欺騙自己。
可江晚照當時又不可能說出實情。
否則招致殺身之禍,根本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江晚照失去了宗門弟子,失去了朋友,現在連逍遙宗的幾個師兄師姐們, 也要離她而去了。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師,師妹。”
時宴弱弱地從夜茶身後探出頭來,喊了一句江晚照。
“那個,我們沒有怪你。”
時宴的眼神虛虛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是怕自己高攀不上你。”
夜茶的表情也有些尷尬,可他還是實誠地附和道,“對啊,你比師尊的輩分還大,我們恐怕得叫你師祖了。”
楚辭的手,下意識地握了握。
原來這兩個弟子的胸懷,遠比自己預估的高。
江晚照更是呆滯了一下,“你,你們真的不怪我嗎?”
時宴終於挺直了腰板,衝上去一把摟住江晚照,大聲說道。
“怪你什麼啊,能認識你真的很幸運!”
江晚照的眼睛,突然潤濕了。
低穀時期,是福祿峰收留了她。
危險來臨之際,是時宴和夜茶先護著她。
謊言的真相被揭開知識,也是他們先諒解自己。
她將頭埋進時宴懷裏,不讓別人看到神色。
在心裏默默的說:能認識你們,也是我的幸運啊。
若幹年後,江晚照重建符宗,並聯合星原界的楚辭、祁寒、檀明等人,合力在星原界與天南界之間,建立起了通道。
二界正式實現互通,修士們可以自由往來,兩個界麵之間,友好相處,守望相助。
通道打開的第二天,天南界的一座高台之上,有一桌人圍爐煮酒,撥弄管弦。
長著一雙狐狸眼的女修,興致滿滿,舉杯對月,開始吹噓自己當年的經曆。
“你們是不知道啊,我當年一人殺上神殿,直取那吳良狗頭,血灑天階....”
其他三人,一個穿著黑衣紮著高馬尾的劍修,在她說話時,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劍。
另外一個胸前佛珠一百零八顆,眼中滿是克製,但唇邊微笑不減。
還有一個已經喝醉了,化形成小熊貓,賴在女修腳下不走,眯著一雙星星眼聽她說話。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