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消毒水味,一束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房間裏。
床上躺著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嘴唇發白,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腔透出一絲生機,房間裏靜的可怕,仿佛一根針掉落都能清晰的聽見,吊瓶中“滴答滴答”的聲音好像在給這位穿著病服的少年奏著生命倒計時。
方琴雙眼通紅,站在門外躊躇不前,回頭看了眼靠在牆邊垂著頭的丈夫,眼睛裏寫滿了哀求。
王虎咬著牙,撇開頭,不忍看到妻子悲痛的眼神,他也沒有辦法,能借的錢都借了,村裏的人現在誰看到他不繞道走?家裏多年的積蓄也都掏空了,外麵還欠下幾十塊錢,實在沒有能力把兒子送到省城的醫院。
再說縣城的醫生都說盡力了,到了省城也不一定有辦法,這也許就是命吧,王虎歎了口氣,深深的看了媳婦一眼,拍著她的肩膀“趁還有時間,有什麼話就抓緊交代吧。”雖然兒子不一定能聽到,最後這一句他沒說出口,隻在默默在心裏的說道。
方琴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失聲痛哭,“我的建國才十八歲啊,他還那麼年輕,怎麼就沒救了呢?老天啊,你開開眼,我求求你開開眼好不好,你把我的命拿走,放過我兒子啊。”
王虎忍受著與媳婦同樣巨大的悲痛,他何嚐不想看到兒子醒過來叫他一聲爹,看到傷痛欲絕的方琴,他輕聲安撫著,眼角通紅。
“要哭回家哭去,這裏躺著的哪個不是在生死之間掙紮,你這一嗓子嚎的差點連我都送走了,有這時間哭還不如趕緊想想有什麼沒交代的。”
隔壁病房衝出來一個聲音尖銳、頭發亂糟糟的中年女人。王虎趕緊拉著情緒失控的方琴進入病房。
是了,住進這一層病房的家屬其實早就應該有思想準備,如果不是病重也不會安排住在這裏,醫生的辦公室就在走廊的盡頭,就是為了方便病人一旦有情況可以隨時找到人。
方琴坐到病床邊,看著了無生機的兒子,抓著他枯瘦如柴的手,伏在床邊,捂臉痛哭起來,眼淚像開了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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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狹小的房間,空氣中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脖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固定著,不能左右轉動,她盯著天花板,輕輕的轉動眼珠,能看到床邊放著一個暗紅色的暖瓶,在她眼裏這已是老古董了,還是在十歲以前見過,沒等她看向另一半,就聽到門口傳來男人安撫的聲音,接著就是推門聲,她趕緊閉上眼睛,像之前一樣躺著不動。
耳邊壓抑的哭泣聲遲遲不肯停下來,趙茹趟在硬邦邦的床上,後背硌的生疼,下麵的床墊著就薄薄的一層,跟直接躺在木板上沒什麼區別,也不知道在這躺了這麼久是怎麼睡下去的。
腹部一陣脹痛,感覺快要一瀉而出,手還被人死死地握在手中,趙茹實在憋不住了,隻好睜開眼,想要打斷對方,卻發現喉嚨幹澀像火燒一樣,一開口就忍不住咳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