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聚會(3)(1 / 2)

( ) 本以為與孩子重逢之後我會有很多話對她說,想要訴說這些年彼此的改變,想要談一下曾經幼稚的人生,想要聊些未知的理想。當見到她的那一刻,一切那麼熟悉,跟我想象中的一樣,我突然覺著也許沒必要說太多話。因為,事實上她從未離開過,每天關注孩子的最新狀態已經成為習慣,再重逢之前的每一天都有孩子的陪伴。我曾經無數次一個人自言自語,就像一個垂垂暮年的老人一樣絮叨,即使是孩子從未聽見,我還是經常會說。

孩子是聚會的中心,有她就有聊不完的話題,雖然所有話題都與我無關,但我喜歡這樣的氛圍,至少我不會顯得那麼多餘,人們都在忙於聊天調笑就不會注意到人群中落寞的我,我就可以在他們中間分享談笑的樂趣,這樣顯得有些不勞而獲,大家都是哥們兒誰也不會計較。

忙碌了一天,疲憊的身軀早已經處於超負荷狀態,在大家的談笑聲中我的眼皮越來越重,終於沉沉的睡去。當我再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被子暖暖的蓋在身上,沫哥就在我旁邊,想必是沫哥幫我蓋的被子,其他人還沒醒。窗簾遮住了外麵的光亮,屋裏顯得有些昏暗,實際上這時候已經九點多鍾了。看大家睡得還很沉,我一人來到窗邊,鑽到窗簾的另一側,雙手扶在窗台上,手心立刻傳來水泥牆麵的寒冷,窗外的世界依舊冷清,一道窗把一個世界的蕭瑟與喧嘩分開,眼前這片冷清的屋頂對麵就是人潮洶湧的車站,一個孤獨落寞,一個行色匆匆,兩廂比較截然不同。

陸續的有人醒了,洗臉漱口的聲音成為清晨唯一可見的主旋律。

“洲兒,在這兒休息的還習慣嗎?”有人跟我說話,原來是沫哥醒了。

“習慣,我在哪兒睡覺都是一樣,一覺到天亮。人們都說:沒心沒肺的人睡眠都特別好。我就是這類沒心沒肺的。”我說。

“這麼久不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玩世不恭。”

“見笑見笑,我隻是不敢跟生活置氣罷了。”

人們都醒了,小虎,鬆哥他們都鬧著要吃早點,誰下去買早點就成了焦點話題。看看時間不早了,像我這樣家比較遠的就該回去了,小甲跟小虎是一個縣的,他們兩個首先提出要回家了,天氣不好,不敢早的話回到家就到晚上了。大家再三挽留也沒有留住,他們兩個在鬆哥引領下先走了。我家也比較遠,提出想回家的想法,對此地也不太熟,同樣需要一個指引,孩子就成了不二人選。

出了門,孩子一路送我至樓下。孩子說:“對不起,阿長,你來這兒一趟,也沒跟你說上幾句話。”

“沒關係,隻要大家玩得高興就好了,能跟大家相聚我已經覺得很高興了。”我說。

“你跟以前一樣,還是不喜歡跟人說話。”

“我話也挺多的,你不記得啦,高中那時候上著老班的課我還跟你竊竊私語,結果氣的老班橫眉冷對,大有把我生吞活剝而後快的氣勢。”我說。

“那好,我就送到這兒了,沿這條路一直走就是車站了。再見!”

終於我等到孩子說再見了,我鼓足勇氣按我編好的劇本說出本不該決絕的傷心。

“再見?不會又再見了。”

“為什麼啊?明年聚會還可以再見啊!”

“我不會再來了,所以也就不會再見到你了。”我忍住眼淚,故作堅強的說:“記住,孩子,要好好的。”說完留下一個滿是疑惑的孩子,我徑直向車站走去。

轉過身的一霎那,我的眼淚奔湧而出,我知道這一轉身也許就是一世的別離,我沒有敢去擦拭臉上的淚水,我怕遠處的孩子看見,男兒有淚不輕彈,咱不能讓別人看見。隻要不去擦拭,路人見到還以為是這滿天飄落的雪花打在臉上融化的血水呢!剛走到車站廣場,手機短信鈴聲響起,一聲陌生而又令人牽腸掛肚的聲音響起:孩子的短消息。

孩子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說出那樣的話,但我和他的關係絕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阿長,不論怎樣我還是希望明年聚會還可以再見。阿長,一路平安,好好保重。”

是啊,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事實上眼睛是最容易欺騙人的,就像我們眼睛所見的各種公布在新聞裏那些令人精神振奮的消息,多半隻是官樣文章,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是這樣的官樣文章還是要做,就像高考作文一樣,如果把這毫無意義的東西省去,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就失去了升遷的借口,當然,我說的隻是那麼一小撮人。官場上這樣的事情太多,早已經讓那些小報記者失去了八卦的胃口,還不如那些三流明星的風流韻事更有炒作賣點呢!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目之所見既是心之所想,眼見的虛假你又能從中讀出幾分真實。我所見到的也許與事情的真相有很大出入,但有一點我還是可以肯定的,這一次相見讓我追悔莫及,此次重逢讓我意識到我們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將永遠失去孩子。多麼希望這次聚會跟平時的幻想世界一樣,等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陽光依舊燦爛,目之所及都是最熟悉的景致,還可以如以前一樣可以悄無聲息的看見孩子天真的容顏。候車大廳嘈雜的人聲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夢,孩子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在我的世界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