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的玄梟孩子心性,看的眼熱,直到大軍動身,他猛然往前追了幾步,大聲喊道:“玉佩還我!”
伏疆騎在高頭大馬上,聽到玄梟的聲音,回首,咧開了嘴:“是你自己不要的。誰撿到歸誰。”說完,目光落向侍衛簇擁著的宴芝,衝著她粲然一笑。
“陛下,等著我把老單於的頭割下來送給你當球踢。”
少年在人群裏,笑著許下諾言,一對眸子就像天際最耀眼的星辰,這是宴芝兩世為人裏看過最亮的眼睛,卻也是她最後一次看了。
旗幟在風中飄揚,帶著全國人民的期許,他們策馬而去。
宴芝將自己關在寢殿裏,坐在案桌前沉默許久,終於,她拿起紙筆奮筆疾書。
紙上寫的,全是她絞盡腦汁,搜腸刮肚整理出來的,內容涵蓋民生,商業,農耕,還有一些配方,零零碎碎,想到什麼寫什麼。
慕生陪在她身邊,淚流不止:“不要寫了,休息一會,休息一會,求你了...”
“快了,很快的。”
——
“別寫了,求你了,真的...”
“馬上,馬上好了。”
——
“我去叫太醫令。”
“沒用的,你我心裏比誰都清楚,你一叫太醫令,被他們知道了,又要哭了,讓我清靜一回,我想安安靜靜的走...”
——
天亮了,宴芝落下最後一筆,然後她感覺很冷很冷,也很累很累,不想動彈,不想說話,隻想趴在案牘上休息。
於是她趴了下去,對著慕生有氣無力的絮絮叨叨。
“我們一起送走了攝政王,沒想到這麼快輪到我了...”
“遺詔我寫好了,就放在牆角那隻花瓶瓶底下,傳位於宴洳雪,另遣散後宮,放你們自由...以後你要好好的,想入朝為官就入朝為官,不願入朝就悉心經營那些生意...”
“我給老丞相和韓王留了信,不管最後局麵如何,相信他們都不會為難你們幾個...”
“玄梟那孩子太小了,攝政王才過世不久,我怕他受不住打擊,你再辛苦辛苦,順便照看下他...”
“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慕生握著她的手,哽咽不能成聲。
“別哭,人總是要死的。也許攝政王還沒走遠,我走快點能追上他,黃泉路上正好有個伴...”
“隻是不知我是以自己原來的麵目下黃泉還是以女帝的模樣下黃泉,你猜,以原來的麵目下黃泉,他能不能認出我...”
她聲音越來越低,用盡最後的力氣反握住慕生的手,衝她扯出最後的笑容。
“寶啊,遇見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真的,謝謝你...”
宴芝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她合上了眼睛,就這麼,再也沒有睜開過。
遙遠的南疆,君塵羽突然心跳加速,剛才那一瞬間,他的心忽然撕裂般的疼痛,這疼痛來的猛烈而莫名,令他久久不能平靜。
手下一刀砍斷一條毒蛇,進山幾個月了,剩下的兄弟和主上已與大山裏的野人無異,他們曆經千辛萬苦,付出巨大的代價一共尋到三個部落。
諷刺的是,大祭司們根本不像傳說中那樣懂得鬼神莫測的巫術,就連醫術都差季神醫十萬八千裏,他們所謂的良藥...
嗬,信仰。
“神會護佑他的信徒。”這是三名祭司的原話。
手下無言以對,無奈主上著了魔:“主上,我們出門已久...”
君塵羽暴躁的冷斥一聲:“哪來那麼多廢話。”
他一定會找到真正的祭司,之前那些全是騙子,騙子!
他一定會救下她,一定...
君塵羽一步一個腳印,托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向著大山更深處走去。
(正文就到這裏了。
本來有想寫成大長篇,但思來想去,這樣挺好的,留下一些淡淡的遺憾,再則該交代的也交代清楚的。
剩下的,皇位歸屬,打匈奴,大齊的未來,明天番外裏說。)
(感謝每一位小可愛的支持,感謝你們。)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