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大霧天有利也有弊,極差的能見度固然能夠讓後金大軍趁機脫逃,卻讓他們的撤退秩序異常地混亂。一萬多人思想混亂,如一群失去了巢穴的野蜂,“嗡嗡”叫著卻不知道往什麼地方飛。
長長隊伍拖出去七裏,站在隊伍中看出去,首尾都消失在遠處的迷霧當中。看著這麼多人一個個在眼前消失,阿巴泰突然感到一絲恐懼,就好像正在朝深淵走去。一但陷入那一片乳白色當中,就再也出不來了。
其實,他也不願在香河呆這麼長時間的。天津大敗之後,本可一口氣突破通州,取道北歸,一周延儒的懦弱,想必也不敢出兵。無奈入關半年,士卒皆有些水土不服,新敗之後,竟病倒了一大片。僥幸過河的士兵也編製混亂,牲口和馬匹也倒下許多。可算是虛弱到了極點。
還好陳留軍忙於打掃戰場,接收俘虜,擴編隊伍,無力追擊。如此一來,雙方就在香河對峙了小一個月。
到現在,敵我雙方都恢複了力氣,大戰再次爆發。
可惜阿巴泰已經無力反擊,他現在已經怕高原得要死,上次的西班牙大方陣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肯定,就算現在自己兵力齊整,堂堂正正同陳留軍對決也是死路一條。
隊伍一支支消失在濃霧中,喧嘩聲傳來,攪得人頭疼。阿八泰滿懷憂慮的看了這支已經頹廢到極處的隊伍一眼,歎息一聲下令:“命令所有人都不要說話,牲口也要套上籠頭。”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在嘴裏咬了一支筷子。刹那之間,一萬人的隊伍寂靜無聲,若非有繁雜的腳步聲,還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說完這句話,阿巴泰隻覺得滿嘴刺疼。上次在天津時因為素菜吃得少,本就口腔潰瘍。來香河之後,心情惡劣,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著急上火,口中更是爛得離譜,到現在喝水都如有錐子在紮。
本來,他還真沒將周延儒的軍隊放在眼裏。可眼前的形勢實在太惡劣了,難保周首輔不一時衝動悍然出擊,而以金兵此刻的狀態,還能抵住明軍的衝擊嗎?阿巴泰心中一陣悲哀,驕傲的建州女真現在怎麼也怕起了軟蛋明軍?
好在一切還算順利,金兵雖亂,卻走得極快,加上又派出騎兵在後麵阻擊和遲滯陳留軍的進攻,一個上午很快過去,阿巴泰的軍隊就推進到了通州和三河之間的空地。隻要突破這裏,就可以平安回東北了。
至此,阿巴泰總算鬆了一口氣。
可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至。隻聽得左麵一陣地動山搖的呐喊,火光衝天,人喊馬嘶,聽動靜通州大軍全體出動想阿巴泰大軍壓來。
阿巴泰和身邊的幾個固山額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麵色灰敗。
“明軍出擊了……”
艱難地吐出這麼一句話,阿巴泰將一口熱血吐了出來:“怎麼可能,這麼大霧,周延儒怎麼可能知道我軍行蹤?完了,全完了……”
阿巴泰老於軍事,雖然後金士兵比起明軍來剽悍不知多少倍。可眼前一片迷霧,大家可以說都是蒙著眼睛亂砍,根本就組織不起有效的陣型。明軍是金兵的十倍,就算是三比一也足以將金兵吞了。
“四爺,逃命要緊,走吧!”一親衛大叫。
“不不!”阿巴泰瘋狂地大叫:“十萬大軍……全丟了,我還怎麼回東北?我要死在這裏。”
“四爺走吧,奴才們護著你殺開一條血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親衛們也顧不得阿巴泰的反抗,一擁而上,拉著他的馬就往前逃。
就在這個時候,霧中出現數之不盡的明軍,他們一個個神情驚慌衣衫淩亂,瞬間就同後金大軍裹在了一起。一萬金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分辨不清,隻瘋狂地揮舞中手中的兵器一通亂砍亂殺。
如此大霧,能見度不過十米,這一仗活生生地打著了夜戰,死在自己人手裏的竟然比死在敵人手裏還多。
許多士兵都胡亂地端著火槍,拉圓了弓朝人影綽綽中一通亂射。慘烈的叫聲響成一片,然後是大聲的咒罵,和潰兵的喧嘩、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