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徐以顯著一席話,高原突然冷汗淋漓。一直以來,中國的所謂政治鬥爭都顯得異常的殘酷。對於政爭的失敗者而言,一次失敗就意味著大量的人頭落地,和血淋淋的殺戮。在古代的中國,君權是一種近乎於憲法的存在,所有人的行為準則都圍繞著這一點。
一直以來,高原並不知道自己將來做什麼,為什麼而做。徐以顯今天的話是將問題直接擺在他的目前,不但是他,整個陳留係的文武官員都通過徐以顯想高原發出一個強烈的疑問:君上今日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將來究竟要走到哪一步?
這關係到為數眾多的官員的前途,還包括大量的河南和江南商人的利益,以及河南山東上幾百萬人口的命運。
“難道真的要做皇帝才算修成正果嗎,用一個封建王朝替代另外一個封建王朝意義何在?這樣做對國家和民族有益還是有害?”高原想不明白這一點,以他的學識和眼界也沒辦法看清楚已經偏離軌道的曆史究竟要走向何方。或許,什麼也不想,僅僅隻為實現個人的人生價值而奮鬥?
“其實我也想多了,又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呢?隨心所欲,但求心安,也是一種酣暢痛快的人生。”
想到這裏,高原的心靜了下來。
他一把將徐以顯扶住,歎息道:“老徐呀老徐,你還是不明白我的心。權利這種東西是裹著蜜糖的毒藥,一旦陷入其中,人性都被扭曲了。高原做事但求摔性而為,大道理我未必比你們這些讀書人懂得多,但我知道一點,有的事情是做不得的。你當我是忌你不經我的點頭就調兵攻打青縣。那麼多百姓因你而死,你的罪大了。換成往日的我,砍你百次都夠了。可是我不能呀,若處罰了你,將來誰人還敢用心做事。軍情瞬息萬變,若事事請示,還打什麼仗。所以,那事我不罰你。但驅使百姓作戰一事,卻也不能全怪你。山東百姓受金人荼毒多年,皆與後金強盜有血海深仇,人人都有報仇血恨之心,讓他們上戰場,也遂了他們的心願。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以後不要再提。”
“是。”見高原不想追究徐以顯身上一鬆,心中大為歡喜。這個高原看起來雖然粗魯不文,頭腦簡單,但做起事來卻有自己的堅持。出兵山東的時候,荀宗文因為出言反對就被他送去了襄陽,到現在都還呆在濟,看樣子是被排除出了決策中樞。自己這回已經犯了大忌,居然沒被處罰,大概是大戰正酣,前線也離不開自己。於是,高原妥協了。
要知道,以前的高原可是從來不妥協的。他今天能夠有這麼一個表示,是不是說明……高原好象有些變了?
想到這裏,徐以顯心中突然一驚,感覺自己有些琢磨不透眼前這個主公了。
徐以顯:“高將軍,我有種預感,天津明軍肯定不會出城阻擊渡河的後金大軍。而眼前的的敵人抵抗意誌頑強,我軍戰線推進極慢。這麼拖下去,小心敵人逃走了。”
聽他將話題轉移到戰事上麵,高原悶悶不樂地說;“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也是無可奈何,天津那邊也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甘霖身上了。不過,我們這裏要抓緊時間卻是事實,再不能這麼打下去了。”
“算了,不要想這些問題,我們去前線看看。實在不行,放棄塹壕戰,全軍押上,突他一下。”高原搖了搖已經有些發漲的腦袋。
“全軍突擊,怕有些問題。敵人的修築的鹿砦、壕溝還沒清理幹淨,我們會付出極大死傷的。”徐以顯有些顧慮。
同他說的一樣,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鹿砦和壕溝,對峙了這幾天,雙方都投入了大量民夫,將這一片大地挖得溝壑縱橫。沿著溝壑,雙方士兵以百人為單位來回拉鋸。這樣另人煩惱的戰爭模式對雙方來說都還是第一次,彼此都打得不順手。雙方的交換比居然是一比一,這麼打下去,陳留軍和後金都有些吃不消了。
高原和徐以顯站在一座土山上放眼望去,寬約三十裏的正麵戰場上到處都是炮聲和槍聲。一瞬間,高原神識恍惚,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熱兵器的現代戰場上。
一個陳留士兵沿著從壕溝裏翻出來,迎著金人的箭雨抱著炸藥包朝敵人的柵欄衝去。他身形異常靈活,居然沒被敵人雨點一樣的箭射中。
眼看就要衝到柵欄前,敵人去突然一聲呐喊,十幾個人凶猛地衝出來,將那個戰士亂刀砍在地上。但也因此,後金的防線出先了致命的漏洞,一群陳留軍從壕溝裏翻出來,提著長矛排成整齊的隊列,將那對金兵刺了個幹淨。
“轟!”一聲,柵欄被炸開了,哨聲中,無數的陳留軍蜂擁而入,同裏麵的後金士兵戰做一團。
等到戰鬥結束,這個小寨中的兩百後金士兵也被陳留軍殺了個精光。看了看懷表,整個過程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後金兩百人固然死了個精光,陳留軍也付出了五十多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