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廁所裏,葉黎站在洗手池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一瞬間的恍惚。
就在剛才,她陷入了一個幻境,幻境中的一幕幕全是溫雪被欺淩的過程。
她看到了霸淩者的咄咄逼人,看到了旁觀者的冷漠無視,也看到了溫雪從最初的憤怒反抗到崩潰絕望,最後一步步上絕路。
甚至到最後,葉黎被強行拉進了那具瘦小的軀體裏,被迫切身體會了原主身體的疼痛、無助的彷徨、絕望的呐喊、以及那滿目蒼夷的心。
她總是會在一個又一個漆黑孤獨的夜晚,帶著滿身的傷痛,在日記本上記錄著一句句帶血的哭訴。
那是她無聲的反抗,最後的反抗!
可是,這唯一發泄的途徑也在某一天被發現。
日記被人一張一張的撕下,撕碎,如雪花一般飄飄散落,落得她滿頭滿身,似寒冰般冷冽刺骨,徹底寒透了她的心……
她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在某天放學匆匆留下絕筆,便在六點鍾聲響罷,從高處義無反顧地躍下。
最終,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絢麗的夕陽餘輝中,似飛蛾撲火般,決絕而慘烈……
等到所有一切結束後,她便出現在了這裏。
葉黎皺著眉,眼底泛起紅潮。
對方那股強烈的無助感和絕望感此刻還在牽扯著她的情緒,讓她心裏湧起一股想要摧毀一切的惡意。
她握緊了雙拳,努力壓抑著滿腔怒火,不讓自己失控。
突然,葉黎感覺到周身的溫度驟然下降,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緊接著,她就看到麵前的大鏡子中,自己的身邊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不,應該說是鬼影才對。
那是一個女生,頂著一頭淩亂不齊的短發,左側腦袋上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淋漓,還有紅白相間的腦組織沾染在濕淋淋的頭發上。
她的麵容蒼白如紙,襯得左臉染上的鮮血殷紅刺目,由於腦袋曾受過大力撞擊,讓她的臉龐和五官都一定程度的扭曲變形,再加上一身校服也幾乎要被鮮血染透,讓她越發顯得猙獰可怖,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
葉黎一眼就認出了她。
是溫雪。
但看到這副詭異恐怖的情景,葉黎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懼意,整個人依舊顯得十分的平靜。
她就這麼定定透過鏡子,與對方那雙因充血而赤紅的雙眼對視著。
“為什麼?”溫雪開口問道,“你們明明都看在眼裏,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做點什麼呢?”
輕柔而幽怨的聲音在寂靜狹小的空間裏回蕩,顯得十分詭異陰森,讓人瘮的慌。
葉黎知道她這話問的是原主,因為寧寧曾經出現在她受欺淩的現場,就是那一次,她失去了一頭長發。
而寧寧卻在霸淩者的威脅下落荒而逃,完全無視她的求救。
也正因如此,原主才會被困在鬼域中。
切身體會過對方所受承受的傷害,葉黎清楚的知道,這場霸淩本質上就是一場群體性的謀害,每個沉默的旁觀者,都不是無辜的。
但即便如此,她的回答卻十分冷漠,“為什麼要做呢?他們與你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去承擔風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