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似有火在燒,鐵鏽味隱隱湧上喉頭,張梓若以最快的速度,咬牙跑到竹園。

剛好看到最後一匹馬被牽進去。

她胡亂抹一把汗,長長地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呼吸,疾步上前。

守在門口的侍從,一見她便行禮道:“張夫子。”

張梓若朝他點點頭,壓下心中的急躁,笑道:“勞煩通報一聲,我有事要帶雲淮出去一趟,來給他請個假。”

“外麵熱,您到這邊坐。”一位門房請她到陰涼處休息,另一個門房則去裏麵稟報。

張梓若按捺著心中的焦急,若無其事地和門房閑聊。

正當她覺得度秒如年的時候,另一個門房終於回來了,“老爺請您進去敘話。”

“多謝。”張梓若進入竹園。竹園東苑是程夫子授課的地方。她還沒進入東苑,就見了竹林中的程夫子。

她行禮致歉:“程夫子,不請自來,擾了您授課,實在對不住。”

程夫子的目光從她汗濕的鬢發上一掃而過。他撚須笑問:“張夫子匆匆而來,想是有要緊事。”

“今日要帶孩子去我娘家。但又怕孩子跟不上功課,剛好我上午還有點事要忙,就讓他先來上課。這會兒我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時間也不早了,就來接他去縣城。沒能提前說一聲,擾了您授課,實在對不住。”

“無妨。”程夫子笑言,“最近家中有事,我也正要回去。過段時間再來。雲淮的功課,你還要多多督促,不要讓孩子貪玩,誤了功課。”

“一定、一定。”張梓若連聲應下,又問程夫子什麼時候離開,她好為之準備一些路上吃用的東西。

“張夫子好意我心領了,東西就不必準備了。我動身得急,今日下午就走。”

兩人敘話幾句。張梓若接上顧雲淮告辭離開,路上悄悄同顧雲淮說自己這麼做的緣由。

“我生怕你被他們直接帶走,慌裏慌張地趕過去。一聽程夫子說,他家中有事要走,就知道可能是一場誤會。但咱們做戲做全套。一會兒去縣城一趟,剛好買點東西。”

“好。”顧雲淮被她牽著手,兩手交握的一瞬間,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張梓若掌心的濕意。

這個平日牽著他、護著他的手,總是溫暖的、幹燥的。

今日卻是汗膩的、濕熱的。那種汗濕甚至有點黏膩的感覺,是顧雲淮極為惡心的。可眼下,他卻鼻腔發酸,一點都不覺得惡心。小小的手指握住緊緊牽著他小手的大手。

顧雲淮的眼睛隱隱有些模糊,夏日的陽光在他眸中閃爍。

她真的很擔心他!擔心得全然失了方寸。

從未有人這麼在乎過他!

顧雲淮翹著唇角,眼睛濕潤地望向握在一起的大手與小手,心中有種從未有過的安定感與滿足感。

張梓若搖搖小家夥的手,雙目閃亮地說道:“這次去縣裏,不用擔心路程遠,我們有馬車了!咱們家的馬特別漂亮!渾身都是棗紅色的!眼睛又大又黑又水潤,還漂亮!等回去以後,我們就給它起個名字。”

顧雲淮帶著小鼻音應“好”。他被識破身份後,所有的拘謹與自持身份的別扭,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