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漸深,繁星閃爍。

草叢裏的蟋蟀斷斷續續地叫上兩聲。村裏的大黃狗懶得理會。屋裏主人的打鼾聲堪比池塘蛙鳴。

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村民便陸陸續續起了,路上響起響亮的說話聲。他們扛著釤刀或鐮刀往地裏去了。

看到大片收割過的麥田,眾人都心情愉悅,邊割麥子,邊閑聊。

“昨日用這釤刀,我一個人就割了有四畝地!這放以前誰敢想?”

“哈哈,我一個人收了五畝的麥!這東西可真是好使!我都想去鐵匠鋪再定做一個了!”

“這時候肯定是來不及了。要是時間來得及,我倒希望能再多做點兒打穀機。就兩台,都不夠用。”

“有兩台用就知足吧!要不是夫子,我們還得像往年一樣,舉著梿枷一下一下的拍打,頂多借用騾子,加上石滾子在麥子上來回碾。年年都費了老鼻子勁兒,收完麥子整個人硬是能瘦一圈兒!”

“可不?這收糧食,是最高興的,也最熬人。有了釤刀和打穀機,今年省不少事呢!夫子說得對,還是要多讀書。看看夫子,讀書多了,見識廣了,就知道這樣好用的東西。要是都不讀書,哪能知道這樣好用的農具?咱還得像往年一樣,有得熬呢!”

“沒錯,打穀機是真的好用!我昨日嚐試了一下,我的娘誒,那家夥!滾筒咕嚕嚕一轉,麥粒兒咻咻咻就全落到了箱子裏。老省勁了!可惜,夫子不讓我幫忙。”

“昨日沈明珠在那兒給夫子幫忙,幫了一下午!”

“嘿,我也見了!我催沈明珠,夫子還幫她說話呢!唉,這長得好的就是占便宜!”

“沒辦法,長得美的人,誰不喜歡看呢?看著,看著,心也就酥了。”

“你們都瞎說什麼呢?”丁招娣為師父正名,“師傅看中的是她的才華,不是她的美貌!”

“才華?什麼才華?”蹲地上的婦人將散落的麥子捆作一束,“我就見她長得怪好看的。她能幹啥?”

“你們沒見戲裏的大家小姐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嗎?沈明珠他爹原先是當官的,她回來的時候,帶著丫鬟,也是個官小姐呢!琴棋書畫自然也是曉得的。

那日孩子們比賽,你們沒去看嗎?她彈琴還怪好聽的。我師傅不是剛好在招人嗎?看中了她的才華,把她召為新夫子,給孩子們上課。”

丁招娣放下手中的鐮刀,把散落的麥子直接抱到平板車上去,“所以說,這女人啊,才華可比容貌重要!”

大家都笑,“說什麼傻話!男人娶婆娘,誰不想娶個好看的?便是不讀書不識字,隻要長得好看,有大把的人求娶。一個女人,便是再有才華,要是長得不好看,誰願意要她呢?”

“嘿,你們別不信!”丁招娣將散落的麥子歸整到一處,興致勃勃地說道:“許允,你們知道嗎?那可是三國時期的一位將軍!他娶媳婦娶的是阮衛尉之女,阮家的閨女。誰知道,這阮家的閨女長得特別醜!奇醜無比!”

“這許允和新媳婦拜了堂,挑開蓋頭一看,娘呀,咋長得這麼磕磣呀!他和新媳婦行了交拜禮後,就出去了,打死都不想再入洞房。”

割麥子的婦人回頭笑道:“看看,我說什麼來著?沒人想娶個醜媳婦!再有才也不如一張好臉!”

“你別說,你別說!讓招娣說!”捆麥子的村人著急,“招娣,後麵呢?這醜媳婦咋辦呀?新婚夜啊,夫君不入洞房,豈不是羞死人了?一輩子在婆家都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