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來聽課?
他們還可以評判好壞?
這下子大家夥兒的熱情都被調動起來了。
村民們頂多送孩子們上學,或勞作下田時經過私塾,聽過孩子們齊聲念書。
聽不懂念的是個什麼意思,就覺得脆生生挺好聽。
乍一聽張梓若說可以全家老少都能來聽,便熱熱鬧鬧地問起來。
“我們不交錢也能領著娃娃來聽課?”
“是教那勞什子知乎者也,還是啥?”
……
“我們大字不識一個,莫非來了,你也能給講個明白?”
張梓若笑道:“能!怎麼不能?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
就是要把什麼都不明白的人給教明白了!”
“對對,都能帶著娃娃來!
公開課,啥也不要!
領著人來就行了……不酸,不難,保證你們聽得懂。”
張梓若笑盈盈地解答大家的問題。
留意到裏正和族老們麵有憂色,或蹙眉不愉,小聲嘀咕“不成樣子”,她上前爭取道:
“諸位都是長輩,見多識廣,也都知道咱們鄉野孩子想要讀書有多難。
一是好老師難尋,二是讀書耗費巨大。
亡夫自小受你們教導,知恩圖報。
心知孩子們讀書不易,才要開私塾,降束脩,好叫孩子們能讀起書。”
聽她提起顧秀才,裏正等人的臉色好看不少。
連最不讚同女子教書的族老也溫和地直點頭,隻是麵帶遺憾。
張梓若趁熱打鐵:
“亡夫雖然去了,我卻不能讓他一腔心血白費,不能讓孩子又回到無書可讀的境地。”
“我在家時,讀過一些書。
嫁給亡夫後,又跟著他不斷學習,同他外出時,曾一同拜訪過有識之士。
學問不斷精進。
亡夫既誇過我在此道有悟性,又教過我,我就絕不能浪費他一番心意。
我願將所學傾囊相授,教給咱們村的孩子們。
若他們能讀書識字,也能有個好的謀生;若能改換門楣,光宗耀祖,那更是咱們村的大喜事!
還請諸位長輩給我個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也給孩子們一個選擇的機會!”
裏正撚著修剪整齊的胡子,微微頷首。
“那便明日先看一看吧!”
族老們聽了她一番話,略加思索,再無人反對。
若村裏能再有個“顧秀才”,也是好事。
雖說出格了些,可比起村裏所得的實惠,就不算什麼了。
裏正問交了束脩的幾戶人家:“你們怎麼看?”
丁招娣幾家本來都不打算要束脩了。
正尋摸著到哪裏去找教得好又實惠的私塾。
聽聞張梓若要講課,雖不信任,但也沒什麼意見。
“明天看看吧,要是教得可以,在村裏讀書自然好。”
被李大娘攛掇來的幾戶踟躕一番後,含糊道:“我們也先看看。”
裏正瞅向未發言的顧老八一家,“八旦,你是個什麼意思?”
顧八旦搓著雙手,塌著腰,拘謹地朝張梓若笑笑。
嘴唇蠕動,卻沒說出一個字來。
春寒料峭,他們一家人衣衫單薄,唯有老人和孩子穿的稍微厚點。
張梓若心下明了。
定是顧八爺一家生活貧苦,供不起孩子了,需要拿回束脩,維持生活。
又因為昔日顧秀才的幫扶,和今日的局麵,不好開口。
她有心讓顧八爺家的孩子免費上學,又怕其他交了束脩的人不願意,都沾親帶故,鄉裏鄉親的。
免了這個,不免那個,實在說不過去。
隻好硬起心腸問道:“八爺爺,可是要取束脩?”
“不取!”
顧八旦紅著眼眶,語氣堅定。
“我們不是來要束脩的!娃娃要讀書才有出路!”
周圍的村民小聲嘀咕,“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娃娃還讀什麼書?這不是想不開嗎?”
“秀才家的願意退,直接把糧拿回去也有的吃用。
供個娃娃讀書有什麼用?
這一年兩年的,也看不到個頭兒。
顧老八真是老糊塗了!”
“你們懂什麼?
人顧老八看得遠著呢!
他們家親戚,就大桑村那個!
家裏的小孩兒因為識字,又長得好,去村裏地主家當了小廝,專門陪地主家的大兒子讀書呢!”
“聽說地主家還有個小兒子,小兒子到年齡也要招陪讀小廝呢!”
“到時候,”他指指偎依在顧老八身邊的小孩,“小虎子不剛好能去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