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彩夕拖著比自己還大的行李箱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半了,距離高一新生開學報到還有半小時。
她喘了口粗氣,回頭催促:“快點啦!”
片刻後,李女士蹬著漂亮的小高跟,從門口擁擠的人群裏擠出來了。她剛走下車門,就急著抬手遮擋熱辣的陽光:“啊呀曬死人啦,夕夕啊快在包裏找找陽傘。”
彩夕憤憤瞥了眼李女士,您難道沒有看見您女兒嬌弱的四肢已經完全被行李占據了嗎?
彩夕曾試圖懷疑自己不是李女士親生的,但她和李女士長得太像了。而且由於李女士十分擅於保養,兩人有時候看起來就像姐妹。
以前李女士送她上學的時候,時常會出現這樣的對話。
“送妹妹上學啊?”
“是啊是啊。” 李女士很明顯樂在其中,完全不去解釋。
“您倆姐妹長得真漂亮。”
“誒喲哪有,哈哈哈哈……”李女士笑的時候,兩隻黑亮的眼睛忽閃忽閃,櫻桃小嘴微微張合,迷死一片男人。
不過彩夕爸沒福氣,走得很早。在彩夕的記憶裏,他幾乎沒留下任何畫麵。彩夕全憑著一張不苟言笑的遺照來想象爸爸生前的樣子。而且據彩夕猜測,爸媽當年的婚事應該不被兩邊的親戚看好,因為大家彼此之間並不怎麼走動。唯一一次家族大團聚是在爺爺的葬禮上,彩夕盯著親戚們陌生而客套的臉,什麼都叫不出來。
當陽傘被找到的時候,接她們的車到了,彩夕又滿頭大汗地把傘放了回去。
沿路的風景迅速從彩夕眼底閃過,母女倆時隔十年後再次回到了A市。
李女士說這裏有她最美好的回憶也有最不好的回憶,彩夕聽不太懂,那時候她還很小,發生的事情差不都忘光了。她隻知道,A市有全省最好的高中,而她必然將通過在這裏的三年耕耘,考上理想的大學,然後找一份高薪的工作,買房買車,把李女士接到一起,共享人生巔峰。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不是立flag,而是趕上開學報到。早在報考一中之前,彩夕就做了全方位的打聽。一中在時間管理上很嚴格,從開學報道起就會開始計算遲到數,累計三次便會進行全校通報批評。
到達目的地後,彩夕匆匆脫下短T,換上學校寄來的校服襯衫,在出水管損壞的洗臉台旁抹了把臉,背起書包往學校趕。李女士在她身後大叫,夕夕啊,把身份證留下啊!媽媽的身份證!
全省最頂級高中的空氣就是好。
一走進校園,彩夕早起趕車的陰霾就全都被這濃厚的學術氣息一掃而空。太陽透過樹梢撒下斑駁的光影,連夏天都變得沒那麼討厭了。
在這裏,彩夕心中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再見初中的朋友。不過沒有關係,聚會結束後,她就下定了決心,未來的三年隻和書本作伴,所有和學習無關的事或人,都盡量避免接觸。
也許是太陶醉於感受這片學府的氛圍,在彩夕發現自己偏離直線,準備和一個男生迎麵相撞的時候,已經刹不住腳了。
她的肩膀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聽到地上啪嗒一聲脆響——對方的手機被碰掉了。
男生蹲下身子去撿手機,但彩夕抬起手表一看,距離新生報到規定的時間隻剩三分鍾了。
“對不起對不起啊!如果你手機有問題你可以到新生處找我賠你!”彩夕匆匆道了聲歉,就馬不停蹄地跑開了。她感覺自己的速度比中學體考的時候還要快,跑了半天才記起,忘了告訴那個男生自己的名字。
好在彩夕在最後一分鍾趕上了報到。她氣喘籲籲接過接待老師手裏的中性筆,在報到表上簽字,但在下手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