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打著圈把林中的鳥鳴遠遠拋向蒼穹,最終悠悠噠噠的落進段喬熙的耳朵裏。這裏寧靜鮮活,不同於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喧囂。
段喬熙提著剛射到的野兔,拔出兔身上的箭,妥善安置,打算循環使用。隨後才到小河邊將野兔去皮衝洗,上架熏烤。
雖是春季,但雙日淩空,氣溫比城市都高出不少。段喬熙做完這一套流程耗費了不少時間,做完這一切後已然出了汗,她隨手抹了一把額頭,傻愣愣的看天。
不可思議,段喬熙心想,我竟然在這個林子裏缺衣少食的過了三天。
這林子不知道多大,且叢林複雜,她不敢亂走,索性就在附近一處空地暫時安置下來。
段喬熙坐在空地等兔肉烤熟,耳邊鳥叫蟲鳴,仿佛把她過往二十年的記憶都衝淡了。她無端回憶起來,可她從前經經曆著實乏善可陳,外婆,訓練,比賽,上學上學上學,還有——我死了。
死於一場車禍。
被導師侵占研究成果,而後反咬一口,一時間三人成虎,最終演變成“體育健兒學術造假不可原諒”的頭版頭條。蝴蝶效應順勢而起,段喬熙被原本射箭比賽隊伍除名。找教練理論無果,最後以退役和退學為這件事畫上句號。
從舉國矚目為國出戰的射箭新星,到因論文剽竊被開除出隊,本來已經夠倒黴,可誰知禍不單行,開車回家時竟然被一輛翻倒的大貨車壓在底下,一命嗚呼。
想到這,段喬熙歎了口氣。心想自己怎麼能以如此雞肋的方式告別這個狗血的世界。如果世上真的有玄學存在,就該讓她化身厲鬼,夜夜陪伴在自己導師身邊,給他送點夏日清涼。
這時,身後的樹叢細細簌簌抖動幾下,段喬熙神色一凜,反手摸到弓身,無聲的蹲下去,另一隻手從火堆裏抽出一根帶火的木棒。她深知不管這個地方有什麼食肉生物,在人家的地盤,她多半不是對手。所以自從醒來就一直把林中這一小片空地作為大本營,連出去找食物都不敢走的太遠,火堆更是從早燃到晚。好在這空地旁邊有一條小河,讓她不必擔心吃水的問題。
今天天氣不錯,日頭剛好。兔子肥,被烤的出油。那細細密密的滋滋聲和細細簌簌的樹葉摩擦聲一起攪動著段喬熙的神經。
段喬熙舉著火把,慢慢轉身,動作不敢太大,唯恐驚動了樹叢後麵的東西。那東西似乎也發現她,在她走近時放緩呼吸,蟄伏起來。
敵不動我不動,雙方僵持不下,不知過了多久,樹叢裏撲通一聲,像是什麼倒下了。段喬熙舉著火把輕輕湊近,才發現竟是一頭狼。它一身傷口十分慘烈,狼腰上不知道是不是被開了個洞,大片幹涸的血液粘著毛發,又沾上泥土和草屑,渾然看不出原樣。後腿折了,小腿骨都戳出來。它趴在地上,努力想用前腿站立,可惜後腿徒勞的刨著地,怎麼掙紮也是白費。
一雙狼眼瞪著,漂著層綠,惡狠狠的盯著段喬熙。段喬熙不禁在心裏給自己燒了柱高香,還好這是條殘廢狼,要不看這個體型,這個壯實程度,啃她腦殼不比她嗑雞爪難。
那狼對著段喬熙一陣呲牙咧嘴,段喬熙自巋然不動。它號的累了,就瞪著眼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