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戎裝的韋廷走下車,四個花枝招展的小丫頭迎了過來,不倫不類地道了個萬福,然後笑嘻嘻地說:“大帥,國公爺正等著您呢。”
韋廷忍住怒氣,繞過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走進套間,就見韋安國倚在大紅金錢蟒靠背上,手裏擺弄著掐絲琺琅的手爐,慈祥地招著手說道:“快進來,喝口茶好去祭灶。平兒,去,伺候大帥換禮服。”
“怎麼又叫平兒了?上次回來的時候她不還叫司棋呢嗎?”韋廷皺著眉頭無奈地打聽。
韋安國一聽兒子話茬兒不對,趕忙將手爐遞給身旁的小丫頭,急吼吼地嚷道:“吉時就要到了,快,快,灶王爺可得罪不起。”
說話間,下人們走馬燈似地在韋廷眼前打轉,轉得他想拔槍打人。還是管家金榮一聲“國公爺、大帥,祭儀都準備好了,請上香羅拜。”才讓場麵安靜了下來。
韋廷隨著韋安國走至庭院,隻見院內立竿、上懸天燈,祭灶的羹湯灶飯、糖瓜糖餅擺布停當,連祭祀神馬的香糟炒豆也一應俱全;而那些姨娘們更是早都裝模作樣地在廚房灑掃,是為“掛袍”。韋安國拈香上拜,口中念念有詞道:“好多說,不好少說。”然後又將舊的掛燈、灶神像、神馬紙一起焚燒,說是送神討吉利。
一番折騰後,下人仆婦簇擁著韋氏父子往正房走,韋廷習慣性地垂下眼睛,隻為不想看見“怡紅院”三個字。
“媽的,弄得像妓院一樣。”韋廷小聲嘟囔。
韋安國瞪起眼睛問:“小兔崽子,你說什麼?”
“我說你把大帥府弄得像妓院一樣!你也不看看自己的長相,眉毛比頭發都多,腰圍比腿都長,還真好意思拿自己當賈寶玉?!”韋廷大咧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留情麵地數落著。
韋安國氣得直翻白眼兒,罵道:“粗魯,哪有一點世家公子的風範,簡直連那呆霸王薛蟠都不如。”
韋廷實在懶得再糾纏,斜挑起眉毛質問道:“歇歇歇,你就知道本《紅樓夢》,還是聽說書先生講的,還世家?那書裏的字兒你認得全嗎?別說沒用的,我忙著呢,非叫我回來幹什麼?”
韋安國的臉立刻像翻了一頁,眉開眼笑道:“前兩天我去畢鐵嘴那兒了,他給我指了條永保韋氏世代繁華的明路。”
“又被騙了多少錢?”韋廷沒好氣地問。
“被騙……”韋安國兩個字剛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被繞進去了,就急忙改口道:“什麼被騙,別胡說,小心神仙聽見了懲罰你。別打岔,聽我講。是這樣的,畢鐵嘴說,讓我去西北方向五十裏找一棵桃樹,在桃樹底下等著,過來的第七個女的……”
“讓我娶了她,我就能當皇上!”韋廷調侃著。
韋安國恨恨地道:“又胡說,大清朝都亡了,還哪當皇上去!”
“那這個女的能幹嘛,娶回來給我當小媽?那數兒可就多了,不是十二金釵了,改十三太保了。”韋廷蹺起二郎腿拿老爺子開起玩笑。
“你能不能正經點兒,別插嘴,聽我把話說完。”韋安國拍著桌子叫嚷。
韋廷被氣得直笑,說道:“成成成,你別生氣,保重龍體,說吧!”
“攪和吧,我說到哪兒了?對,第七個女的,把這個女的帶回來貼身二十四小時給你擋煞一年,我們韋家就可以永遠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韋安國眉飛色舞地說著,仿佛看到了韋家的大好前程。
“畢鐵嘴真是命好!”韋廷嘖嘖稱讚。
韋安國不解地問:“什麼意思?為什麼他命好?”
“他不命好,能碰上你這樣的傻子?還擋煞,虧他想得出來,也虧得你能信?害得我扔下一大攤子事回來聽你廢話!行了,國公爺,歇著吧您哪,兒子先告退了。”韋廷說著起身要走。
韋安國跳起來蹦到韋廷麵前大喝道:“不許走,人我都找著了,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天天帶著她!”
韋廷被纏得沒法兒,重新坐下商量起來:“我要練兵、要開會、要應酬,隨時帶著個女人算怎麼回事,您要實在相信擋煞,就讓她在家裏擋。”
“不行!”韋安國態度強硬,寸步不讓。
韋廷見硬抗不是辦法,隻得無奈說道:“行,行,讓她進來我看看。”
韋安國大喜,衝門外嚷道:“把人帶進來,快著點兒!”
話音未落,一個長著小圓臉兒的鄉下丫頭被帶到韋廷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