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追山跨海再愛你(1 / 3)

隻是目前周鈺鶴手中的權勢不容小覷,日本人對周鈺鶴仍然是以禮相待,頗有點為周鈺鶴撐腰的樣子,所以朱時驍跟周謙禮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日本人管轄新加坡,俞司令這個軍區把總的位置也丟了,周謙禮跟日本人熟絡,俞子美父女心裏打著算盤,想要從中再撈他個一官半職。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周家兄弟會劍拔弩張的時候,周鈺鶴卻出乎意料地從董事局退出。周謙禮一個用力過度,一個猝不及防,差點把押上去的籌碼弄得血本無歸。

“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周謙禮惡狠狠道:“你在存心耍我?”

“二哥何必大驚小怪?你不是巴不得我退出董事局嗎?”周鈺鶴坐在太師椅上看著他:“我這是遂你的願,你應該喜出望外才是。”

“哼!我比誰都了解你。”周謙禮上前幾步,盯著周鈺鶴寧靜的臉:“你老三咬緊了的東西,從來不會輕易鬆開。就算暫時鬆開,那也不過是障眼法。我要是不小心,一個轉身就會讓你咬得翻不了身。”

“二哥這麼了解我,我真是太感動。”周鈺鶴站起來,背著手,一身白色燕尾服磊落清潤:“隨你怎麼想,我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父親雖然不在了,但我仍然願意看在父親的份上,不願意跟你鬥得難舍難分。”

“我不管你打的是什麼主意,你會後悔的!”周謙禮逮住了機會就得意冷笑起來:“隻要你一離開董事會,就什麼也不是,我遲早會把你掃地出門。”

“我倒是很期待這一天,這事越早結束越好。”周鈺鶴比他還要冷:“二哥,我最後看在這些年兄弟的情分上勸你一句,少跟日本人接觸,不會有好下場。”

“別假惺惺!老三,你怕日本人了嗎?”周謙禮張狂起來:“這就是我想要的,哈哈!不管用什麼辦法,不管拉攏什麼人,我都一定要把你除掉!”

周鈺鶴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他走出兩步,又回頭道:“二哥,得空你去看看大哥吧。大哥越發瘦了,將來我離開了周家,大哥可就全靠二哥你過活了。”

一句話噎得周謙禮說不出話來,看著周鈺鶴走遠的背影,周謙禮氣得抓起一個花瓶就砸碎在地上:“我大哥的死活我會叫人伺候,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教我怎麼做!”

周鈺鶴退出董事局,沒有了調動資金的權力,這讓日本人很惱火,但也很快把目標轉移到了周謙禮身上。

周謙禮素來跟日本人走得近,周鈺鶴退出後,周謙禮就成為了周氏的掌門人。日本人便讓周謙禮資助日本軍隊在新加坡的費用,為了安撫日本人,周謙禮答應先從公司抽出部分。

可誰知道,很快發現公司的資金鏈出現了問題,幾乎所有主要的業務資金都隻剩下空殼子,名存實亡,資金全部被人轉移。剩下的零星資金隻夠維持周氏表麵的運作,如果不是突擊調查,根本不會發現。

周謙禮年紀輕輕,被氣得心髒病差點出來,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差點栽倒在豪華的辦公室中,他平素好吃懶動,喜食葷腥肥膩,又每天喝酒,因此這急火攻心的一下子,幾乎讓周謙禮中風。

“好你個老三!”周謙禮拿手指著天,兩眼翻白,有氣無力,卻還要叫罵:“你居然如此趕盡殺絕!”

日本人從周謙禮這裏拿不到好處,自然翻了臉,放火燒了周氏幾處大樓,周氏人去樓空。朱時驍跟俞子美父女看到周謙禮出事,都敬而遠之,退而自保。

周鈺鶴心灰意冷,暫時從周家出走,去了阮霖兒那裏。

阮霖兒問道:“你真的舍得拋下周家了?”

“我隻是覺得那個地方讓我厭倦了。”周鈺鶴站在後院,看著瑟瑟風中的花草:“至少現在,我不願意再去麵對二哥那副嘴臉。”

“你把資金轉移了是對的,你二哥那種德行,遲早會把周氏敗光。”阮霖兒擔心道:“我隻是擔心這麼龐大的一筆數目周轉回國,會不會遇到麻煩打了水漂?”

“不會的,我做事很靠譜。”周鈺鶴轉頭看著她,微微笑道:“那筆錢會暫時寄存在國內很安全的地方,我可以在國內東山再起,把父親的事業再做起來。”

“這麼說,你真的打算回國了?”阮霖兒隱隱有些激動。

“這已經不是人的世道,是惡魔是世道。”周鈺鶴歎息:“這陣子日本人四處肆意破壞,抓捕華人會的成員,還羅織罪名搜捕許多壯丁,說他們是反動人士。”

“我聽說,已經有好幾千無辜的人被殺掉。”阮霖兒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那種血光衝天的場景:“現在情勢這麼危急,你我不離開也是不行的了。碼頭邊每晚都有人逃難離家,咱們也趕緊逃吧。”

“不能說走就走。”周鈺鶴抓著她的手,低下頭,想是在沉思,忽然才抬頭,說道:“我要帶著父親跟大哥一起走。”

“但多帶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阮霖兒看著他:“你大哥那樣對你,你怎麼還要惦記他?”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過去的事我也不想計較了。”周鈺鶴有些傷懷:“看在父親份上,我不能丟下大哥不管。新加坡一旦淪陷,大哥一定會沒命。”

阮霖兒點頭,“我又何嚐不是?心裏的包袱也有許多。我要帶著母親走,還有姑媽的骨灰一起。”

周鈺鶴輕輕抱著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相信會有那麼一天,霖霖,到時候我還每天種著茶花,再聽你唱唱小曲兒。”

阮霖兒也笑了:“你這樣說,我就好像看到了那麼一天似的。你心裏想著別人,我又何嚐隻想著自己?我會讓徐嫂去問平津跟杞叔他們,要走,咱們就一起走。”

徐嫂去了大半天回來,一坐下來就忍不住哭。

阮霖兒趕緊給她倒熱水,問道:“徐嫂,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徐嫂哭著,稍微緩和了一下情緒,接過了熱水喝了幾口:“出事了。小姐,平津的老婆早產,前些天去了醫院,誰知阿楓是日本人,醫院不肯收,母子都喪命了。平津發了瘋,放火燒醫院,讓人給抓了起來,現在還沒有消息。”

阮霖兒一聽,心裏一個激靈,隻覺得頭昏目眩,差點站不住,周鈺鶴趕緊扶著她。

“小姐,你不要緊吧?”徐嫂看她這樣,不禁擔心。

阮霖兒搖頭,坐下去,一陣心悸,但還是說道:“我沒事。”

“唉!這樣的世道不會有什麼好事。”徐嫂說:“平津找了那樣的女人,我一開始就說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忽然欲言又止:“小姐,其實我在老鄉那邊還打探到一件事情。”

“你說。”阮霖兒不知道還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就是你那不爭氣的繼父呀。”徐嫂拍著大腿說道:“他們父子倆餓昏了頭,竟然去偷日本人的糧資,被當場抓住,先是打了個半死,然後吊起來到天亮示眾。如今已經吊了三天了,眼看他們父子就要死了!”

阮霖兒心頭一酸,渾身冷汗不止,她對繼父沒有感情,心酸不是因為同情他們,而是因為這人間的千萬種遭遇,倘若是在平常,找份工作也不至於會餓到去偷糧食,可現在,百姓們別說工作,簡直是生不如死。

坐了半會子,阮霖兒忽然想起什麼來:“徐嫂,杞叔跟寶兒呢?”

“我沒有見到他們,聽人說,杞叔決定帶著寶兒回國,三天後碼頭有大船,很多人都決定要坐那條船離開呢。”徐嫂說著就動了心:“小姐,說真的,我也想回國了,與其死在這邊,還不如死回故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