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燈頭撞在台階上,人就暈了過去,竹子叫喊快去救主任,二貓剛到了院門口,便先跑了過去,還沒把帶燈扶起,元老五攆拉布,嫌二貓擋了路,說:滾開!二貓說:不敢打了,不敢打了!元老五說:你這條狗!給了二貓一鐮,二貓就倒在地上。張膏藥的兒媳和王香枝在這時候也跑進來抱起了帶燈,拿手捂血窟窿,血從指頭縫往外流,就拉長聲喊陳大夫。快拿些棉套子!陳大夫一直在大土場上給喬虎包紮腿,看到張膏藥的兒媳朝院門口跑,也跟著跑過來,但他跑不動,說:不能用棉套子,用頭灰,頭發灰能止血消炎!張膏藥的兒媳說:哪有頭發?尚建安也喊:誰有頭發?誰有頭發?!他是從窗台上拿來了一把剪刀。被打趴在地上的二貓往起爬,忽地爬起來,就奪了尚建安手裏的剪刀,嚇得尚建安說:你幹啥,幹啥?二貓卻拿了剪刀到昏迷在地的元老四頭上剪頭發,剪了沒剪夠,見元老四襠被踩爛了,趁人不注意也踩了一腳,又到元黑眼頭上剪,才發現元黑眼是光頭。元黑眼腿斷了,眼睛睜著,白花花地瞪二貓,突然伸了手來奪剪刀,二貓嚇了一跳,把手上的頭發都扔了,拿剪刀就戳元黑眼。帶燈終於醒了過來,瞧見二貓在剪頭發,說:你甭動!二貓已經把剪刀戳在元黑眼肚子上了,扭身就跑。元黑眼拔出了剪刀,罵道:我記著你!把剪刀朝二貓甩去,剪刀沒紮住,卻把尚建安的屁股紮了,尚建安抱了個花盆砸向了元黑眼。陳大夫急了,跑進廳房裏四處瞅,瞅著箱蓋上有一瓶酒,忙拿出來就往帶燈頭上澆。張膏藥的兒媳說:哎,哎?!陳大夫說:酒消毒哩,消毒哩。
帶燈在叫:曹老八,曹老八!曹老八搭了個梯子往院牆上爬,說:在哩,我在哩。帶燈說:快去叫派出所人,快!曹老八從院牆頭翻了下去。
換布從竹子嘴裏抽出手後,竹子的嘴裏就往外流血,一唾一攤紅,她用手去摸嘴,才發現一顆門牙沒了。她在地上找牙,爬到院牆頭上的還有牙所的曹九九,曹九九說:牙讓換布手指頭帶走了。竹子啊了一聲暈了過去。牆頭上就有人跳下來,給竹子掐人中。尚建安已站在梯子上也要去牆頭,別人往下跳時撞了他一下,他也從梯子上掉下來,就和另外的人去把帶燈抬到廳房裏,幫著燒頭發灰往帶燈頭上抹。有人不讓尚建安插手,說:你閃遠,你讓主任抱元老四哩,你咋不抱換布?你故意害主任啊?!帶燈揮了一下手,不讓再怪尚建安,說:這也是報應。
換布攆出了院門口,突然覺得菜刀握不緊,使勁地抖動了一下,才發現手指上還嵌著竹子的門牙。往出拔牙,元老五的鐮就揮了過來,換布用左胳膊去擋,左胳膊頓時血噴了出來。換布一貓腰,右手的刀就朝元老五腹部捅去。因為用力過大,刀捅進腹部就不再抽回來,撒腿便跑,跳上了鄰居的豬圈牆上,又從豬圈牆跳到鄰居家的房頂,手裏抓了幾頁瓦,再從鄰居家房頂跑到自家房頂。元老五腹部挨了一刀,踉踉蹌蹌幾步,站住了把腹部的刀抽出來,那麼號了一下,手中的刀卻斷了刀把,又去攆換布,但攆了五步就撲地趴在了地上。
拉布還在和元斜眼在院門外大土場上打著,你把我打倒了,我又把你打倒了,幾個來回不分輸贏。換布在房頂上要往下擲瓦片,又怕傷著拉布,換布喊:閃開閃開!拉布猛一閃身,一頁瓦砸在元斜眼頭上,元斜眼立在那裏,晃了幾晃,身子還沒倒下去,血從頭上流下來糊住了眼睛,他本來一隻眼斜著看不清楚,又讓血糊了,拉布趁勢往前亂掄鋼管,他伸著頭就牛一樣撞過去,把拉布撞在地上,再要撲過去,換布的瓦頁就三片四片砸下來,元斜眼也抱了頭跑了。
元斜眼一跑,拉布翻起身還在尋元家兄弟,但已經沒了元家兄弟。換布說:拉布拉布,都收拾了!拉布說:讓狗日的來麼,看還有誰,讓來打嘛!還要去追元斜眼。換布說:不追了,咱走!他從房頂又跳過鄰居家房頂,拉布就提了鋼管到廁所糞池邊去看喬虎。換布也從房頂下來,兩人喊喬虎,喬虎昏迷著,拉了起來,一鬆手,喬虎一攤泥似地撲遝在地上。兩人不再管了喬虎,返回院子裏進了廳房開櫃子取錢,還在懷裏揣了幾個饃,出門便走。帶燈靠著牆要起來,起不來,喊:不能讓凶手跑了!堵住,堵住院門口!但院子裏的人們是閃開一條路,換布拉布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