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學堂生活(1 / 2)

官鴻學堂,如今已經是新式學堂了,也是本城最好的學堂。

清歡能上這所學堂並不容易,學堂收的都是有家世有背景的學生,清歡家早已沒落了,就是供他上一所普通學堂都勉強,更何況是這樣的新式學堂呢?可是那省長家的人突然來說是資助他上這所學堂,說是因為他的八字和省長家的公子很合所以讓他和公子一起上學——其實在早些年的話這個叫“伴讀”。省長家的公子是獨生子,生辰是在七月十五,八字全陰,打出生起就疾病纏身——而清歡,巧合的是,兩人幾乎是同時出生的,清歡原先身體也不大好,不過三歲時被煤油燙了臉之後,一切的災厄似乎都離他遠去了,當然,隻是他自身,不到十歲,清歡家境破敗,父母也相繼離世,如今隻是一位獨眼的老家人在照顧他起居。

清歡其實是不想要去的,可是那發話的可是省長,也由不得他不去。這也注定了他在這所學堂裏多災多難。

他在這裏就是個異類——家境不好,而且容貌醜陋。如果隻看清歡的半張臉,端秀柔美,杏仁眼裏總是透著一股水意,有幾分女兒態,隻是再看另外半邊臉,那就完全不同了,被燙傷留下的疤痕交錯著,很是猙獰。

所以被欺負,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被人突然出現的人撞得書灑了一地,可是要道歉的還是他。

他一邊道歉一邊蹲下身去撿書,卻被一隻穿著擦得鋥亮的黑色西洋皮鞋給踹坐在了地上——肩膀火辣辣地疼——這些公子少爺根本不知道這樣穿著皮鞋踢人有多疼,或許他們知道,但是他們就是故意這樣的。

“長得真醜……”踢人的那個清歡認識,他是城南首富家的少爺樓暮雲:“看著就讓人惡心……”

他身後的幾個公子哥兒也嘻嘻哈哈著。

“哎,醜八怪,你把暮雲的鞋子弄髒了,還不把它擦幹淨?”一個戴著黑色學生帽的是樓暮雲的表弟名喚莫乾的開口。

清歡看了看樓暮雲明顯幹淨無比的鞋,有些猶豫。

“動作快點,我們趕時間去踢球。”

“快點,想要再挨一腳嗎?”

那幾個人催促著,清歡隻得從口袋裏掏出幹淨的藍色手帕,慢慢地給樓暮雲擦鞋,他擦得很仔細,清歡的手長得很漂亮,比男子要白皙,比女子要修長,根根分明,如同玉筍一般……

樓暮雲突然煩躁地把清歡的手給踢開,嘟囔了一句“慢死了”然後大跨步往前走了,其餘人麵麵相覷,還是跟上去了。

清歡歎口氣,把手帕給折疊好放進口袋裏,再把自己的書一本本撿回來,起身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那邊的窗口看著自己的人——沈藏春,也就是省長的那位公子,自己過來陪讀的對象。

沈藏春個子挺高的,就是人瘦削了些,麵色因為常生病的關係有些蒼白,整個人多少顯得比較陰沉,烏黑的瞳仁盯著人,有種深不見底的感覺。

四目交接的時候,沈藏春漠然地收回了視線,然後轉身進去了。

明明自己是他的陪讀,他可以幫自己的,但是一次都沒有——當然,清歡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能奢求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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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長家是一幢洋樓,占地就算不是這個地界最大的也是排在前列的。

和沈藏春一起回去,其實自己就是幫著背書包陪著回家的,但是清歡沒有想到省長夫人會請自己進去。

“清歡是吧?來,喝咖啡吧,”省長夫人燙著時下流行的卷發,穿著黑色牡丹滾蘇繡邊的花紋,身上戴著綠得滴水的翡翠耳環、項鏈和鐲子,看上去貴氣逼人,笑起來慈眉善目的,“我喜歡在家自己煮咖啡,這可是南美那麼過來的咖啡豆現磨的,你嚐嚐看好不好喝?”

清歡有些拘謹,端起那華美的金邊骨瓷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帶著苦味,清歡並不習慣。

“挺、挺好喝的。”一緊張就會結巴。

省長夫人慈愛地看著清歡:“聽說你父母早逝,現在是一個人生活?”

“嗯,還有一個……”清歡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真是可憐的孩子。”省長夫人用藕荷色絲綢手絹擦了擦眼睛:“你和我們藏春一樣的年紀,怎麼命就這麼苦呢?”

清歡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其實他早已沒有了感覺,可是省長夫人這樣……

“誰來了?”這時,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

清歡忙站起身,看到從金色旋轉樓梯上下來身著馬甲背心和西褲的中年男人,戴著金邊眼鏡的他看著有些嚴厲——這就是省長沈甫韋。

“省長好。”

沈甫韋一邊扣著襯衫的袖子一邊打量清歡,看得清歡更加局促不安了。

“你就是白家的清歡?”

“是。”

沈甫韋點頭,“原先生得倒還好,隻是那半張臉太……”

“咳咳。”省長夫人幹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