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議論聲紛紛響起,不滿、憤懣。
更有家裏孩子多的婦人們,抹起了眼淚。
“這世道是真不給我們活路啊!”有人掩麵哭出聲。
“這是上麵的規定,我提前給你們打招呼,就是為了讓你們主動報戶。
你們自己想清楚,是主動報好,還是讓鎮公所派人來統計。”
保長也是沒辦法,他能做的隻有這麼多。
能不能想通,全看村民自己了。
在場的人家,除了少數的一兩家外,其他的人家都有小孩兒沒上戶。
而且,有的人家不是一兩個。
保長和村長,對此也是很頭痛,之所以告訴大家 ,就是希望他們自己聰明點兒。
不要到時候引得鎮上的人下來統計,就不是哭能解決問題的。
本想拖欠的李大河,隻得老實地回家摳出老本,最終心痛地抱出一疊有些發黴的錢來。
“李大河呀,李大河!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錢都攢起黴了,都舍不得拿出來用。”
保長數錢時,聞到一股混合著泥土的黴味,摸在手上發潤。
收夠李大河家的錢,保長和村長都不再多說什麼,而是繼續下一家。
他們能怎麼說,錢是別人家的,要攢著誰能有辦法。
兩年前,這些錢的購買力是現在的三倍。
如今隻能買到四十斤大米,卻成了一家人兩三年的積蓄。
別說村裏人不好過,連鎮上好多人家都不好過。
許是村裏人提前賣過糧食,收稅的事情進行得比較順利。
但也有例外發生。
交過稅的人,都跟在大部隊後麵看熱鬧。
既有看好戲的心思,也有盯梢的意思。
村人都有著自己的小算盤,他們沒能得到特殊照顧,肯定也不希望別人有特殊照顧。
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憑什麼就有特殊出現,這才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桔梗跟著左三妮一家家地看過去,有球球在耳邊解說,讓她更加明白看人不能隻看表麵。
村人雖說大多都樸實,但真當事關自身利益時,是沒人會手軟的。
要想在這亂世活得好,有些手段是必須的。
桔梗站在村道上看著一群人進了曾生活過的院子,吸一口氣跟著左三妮和李安福一起進去。
看熱鬧的人將苗大妮家圍得水泄不通,西廂房裏傳來嘈雜的吵嚷聲。
收稅的保長、村長,以及挑著擔子的六人,都在李有銀家門口等他給錢。
何秀蘭抱著她家的金疙瘩,坐在東廂房的門檻上,一臉難看地盯著李有銀手中的鈔票。
“保長,這是我家的8000元,你點點!”
穿著一身破棉衣的李有銀,再也沒了分家前的整潔,年紀輕輕的竟然背有點兒駝。
一向不沾家務事的何秀蘭,抱著她家金疙瘩的手有些皴,母子倆的穿著也是汙漬斑斑。
一家三口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連還是小屁孩兒的李金寶也瘦得下巴尖尖。
這一切看在小小的桔梗眼裏,她隻覺得好諷刺。
沒分家前,一大家子的家務活都被她那個不知反抗的娘承包,這些人還嫌棄他們一家是吃白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