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然眉眼一轉:“紅非嫣說他沒事。”
那個女子咬著下唇吐出話來:“沒事?嗬,沒事……你們朱雀堂的人懂什麼,她們有受過這樣重的傷嗎?她們有因為你而痛苦到要使用血勾才能夠把命召回來嗎?!”
血勾?!顧清然有些呆滯的站在那裏……這是一種救人專用鉤子,冥殿山的大夫們不到萬不得是不會使用它的。因為它的代價是會讓病人進入絕對痛苦的狀態,就好像是在撕裂靈魂一樣。哦……不是好像,是絕對在撕裂靈魂,因為傷的太重,人的所有機能全部消退,血勾可以深入人的體內把所有的動力都勾回來,就像把一個快要離開的人的靈魂從茫茫之中勾回來一樣,這種劇痛據說會讓人一輩子都難以忘記,它會傷到他們的精神力。
顧清然沒有嚐試過,她每一次受傷總可以平平安安的走過來。說她是小強的身體也過分,因為她無論是被踩被扁被揉被搓總是可以頑強的生存的。即使被人灌了毒藥她還能重生的活過來,你說她耐死不耐死?
鳳梟的確沒有必要為了一個陌生人做到如此,在她差點要被陳紫楓殺死的時候是他趕來救她,在她凍的失去知覺要一輩子成為冰棍的時候也是他和錦寒趕來帶她去了西域尋找輪回盤。如若說錦寒是因為六年同她在一起的時間才趕來救她,那麼鳳梟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因為在六年裏她壓根就隻碰見他幾次罷了。
他卻為了自己要使用“血勾”才能召回生命。
手指不知不覺拂上了肩膀處曾經被他砍傷的地方……算是他的救贖吧。
唇瓣顫動,顧清然看著倒在地麵上的女子,她輕輕俯下身伸出手勾起她的衣襟緩緩合上:“六年前,在這個地方……你們的堂主重重的傷了我的師父紅非嫣……六年之後,也是在這個地方,你們的堂主在我的肩頭砍了一劍。現在……他躺在床上為了活命要用血勾才能召回來。我沒有欠他什麼,他也沒有欠我什麼……如果你看見哪一天,我身上滿是血的站在朱雀堂的門口,也許今天你就不會拿著箭射我了……我和他,是互不相欠的。”
微微呆住了,女子揚著頭看著麵前的人。她從剛才開始是一直帶著殺氣的,但是……當顧清然彎下腰將她的衣襟拉起來遮蓋住自己的雙峰時,她的殺意瞬間的消散。
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對待她。
當男人們看到她這般模樣,不是對她直流口水就是對她極其不屑;女人們看到她這般模樣,幾乎都是用一種同情的或者覺得惡心的眼神看過來。
隻有顧清然不一樣……隻有她……如此平平淡淡的彎下腰,如此平平淡淡的遮住她的身體,然後如此平平淡淡的說出這些話對她解釋。
——我沒有欠他什麼,他也沒有欠我什麼……如果你看見哪一天,我身上滿是血的站在朱雀堂的門口,也許今天你就不會拿著箭射我了……我和他,是互不相欠的。
明明剛才她已經敗在了她的手下,明明她可以任意的傷害她,傷害一個手下敗將……
“走吧,錦寒和小白都在裏麵,不知道小白的身體是不是也和鳳梟一樣差,如果那隻笨狗要用血勾的話,它一定會‘汪汪’叫個沒完的。”直起身子之後顧清然就帶著綠一起拉開了最後一扇門,她沒有再看地麵上的少女一眼。
拉開門後看到的站在最門邊的不是別人正是天落鳳凰,他對她的感應是百分之一百的,包括她對沐華陽的那種情感……擔心,急切,害怕,喜悅……顧清然的一切情感都在他的心裏感應著。隻是雖然他可以感受到,卻始終不能明白。經曆了千百萬年,它看透了世界上各式各樣的人,有些為了自己的私欲而剝奪他人的財富,剝奪他人的幸福;有些為了自己的情感而傷害自己最愛的人,或者傷害自己的身體;有些為了貪戀一點點幸福,而漸漸迷失自己,漸漸墮入黑暗……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王者,那麼多的中朝國國主,它已經看透了無數……唯獨隻有一個……顧清然,隻有她。
她的身上聚集了人類的很多缺點,自私、貪財、膽小、猶豫不決。可是她在某些時候卻將這些缺點統統遺棄在身體之外……
它曾經也俯身在一些德高望重的人身上,他們有強大的自製能力,甚至連一點點的貪戀都不會表露出來,這種人對於天落鳳凰來說就像是一個幹淨剔透的瓶子,他們是可以升騰入仙境的。顧清然並不德高望重,她擁有人類的一堆缺點,但……也擁有超過這些缺點的力量,那是一種奇異的力量,它淩駕於一切光明的事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