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寧四十二年,五月雷聲轟鳴。
謝婉清一睜開眼,前方漆黑一片,垂下眼簾才看見自己手上攥著一塊紅豔豔的絹帕。
她心中一驚,連忙扯下自己頭上的蓋頭,火紅的花轎正一搖一擺地緩緩向前。
謝婉清往自己嫩白的手臂上重重掐了一把,疼痛感瞬間讓忍不住掉下淚來,她這是……重活了嗎?
腦海中的記憶重現,她迷迷糊糊地被綁著,披頭散發地跪在沈家祠堂,丈夫沈淮安用嫌棄的眼神看著她,一個字也不想聽她辯解,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婆母則是一聲不吭地叫下人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灌在她的口中,片刻她便感受到了腹中肝腸寸斷的感覺。
彌留之際,她隱約看到了沈淮安的美妾在笑,邊摸著隆起的肚子邊看著她輕笑。
在她闔眼的那一瞬間,婆母冰冷無情的聲音在上方響起:“真是傷風敗俗,有辱家門,死一千次都不足為惜。”
一聲霹雷,驚心動魄地打了下來。
謝婉清眼睛煞紅,滿臉清淚。
外麵的婆子嚇得驚叫一聲:“哎呦,老天爺是要嚇死個人嘞。”
“小姐,小姐,你還好嗎?”丫鬟文杏見轎子裏沒有聲響,急忙搭在窗簾上喊著謝婉清。
謝婉清沒有說話,抹掉臉上的淚水,平穩住心情後,才緩緩撩開窗簾半斜著頭看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空。
正捂著胸口往前走的媒婆聽到文杏的話,往轎子瞟了一眼,忽見轎子裏的謝小姐沒蓋上紅蓋頭,胸口也不捂了急得小碎步衝了過來。
“哎呦,小姐怎麼把蓋頭揭了下來,不吉利的。”
謝婉清扯著嘴角朝著媒婆笑笑,重新蓋上了蓋頭。
回想前世,雷聲轟鳴過後,緊接著就下起了瓢潑大雨,抬轎的人馬就會在亭子內躲雨。
果然片刻,天空先是撒下幾滴豆大般的雨點,接著大雨就席卷而來。
“哎喲,前方有個亭子,趕緊抬進去,別淋濕了新娘子。”媒婆著急如焚的聲音在雨勢裏格外刺耳。
轎內的謝婉清低頭攥著紅豔豔的絹帕,老天助她也,臨死前丈夫的冷漠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她對他的年少鍾情,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想嫁給他了。
轎子被抬進亭子停穩後,抬轎人馬立即火急火燎地擦拭著身上的雨珠。
“文杏。”
文杏聽到後,也顧不上身上沒擦完的雨水,俯身靠近窗邊回應自家小姐。
謝婉清撩起窗邊的簾子,低聲說:“跟媒婆說一聲,我要去方便方便。”
聽到小姐的話,文杏瞟了一眼亭外的雨,雨勢驟急。
“小姐,外麵的雨勢太大,會被淋濕的。”
“你是叫我方便在嫁衣上嗎?”謝婉清的聲音隱隱有些怒氣,文杏一呆,小姐都發火了,看來確實是忍不了了,文杏立馬跑到媒婆身邊,在她的邊輕聲說了自家小姐的狀況。
隻見媒婆皺著眉,瞧著外麵的雨勢,不得已地走到花轎旁低聲委婉地說:“小姐,現在雨勢太大,要不您就在轎子裏方便方便。”
說著就要使眼色給文杏,叫文杏拿來恭桶。
“我說的話,你們是不聽嗎?”謝婉清一把扯下自己頭上的蓋頭,眼皮微抬,皺起的眉頭盡顯心中的不悅和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