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有棵枯死的、沒有骨頭的樹,被砍了頭,向天伸手,說不出話來。
穿著單薄衣服的女子顫巍巍的站在院子裏,身子也被風吹的微微地抖著,不敢抬起頭來看向麵前那座黑漆漆的屋子。
“吱呀”一聲門開了,裏麵走出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孩,麵色蒼白,卻顯得十分皮實。看了看她,冷聲說道:“進去吧。”
女子顫了顫,認命般的走進了那屋子。
她是被買來做侍妾的,買她的是雲水城中數一數二的富商蕭家。
屋子裏沒有燈,昏昏沉沉的、壓抑著人的神經。不知從哪裏鑽進來的一股涼風卷起房中的紗幔,紗幔隨風飄揚,發出鼓鼓的聲響。
細微的風聲在寂靜的黑夜被無限放大,女子顫抖著,瞳孔也不知不覺地擴大,指甲深深地摳進了掌心。
夜很黑,很陰沉,外麵寒風呼嘯,不時能聽到樹葉的沙沙聲。
一個黑影慢慢靠近,女子心頭一震,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後。
高大的身形、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她的眼睛瞬間直了,又驚又怕,兩條腿抖得像篩子一樣。
黑暗中,一雙骨節分明且修長的手從背後伸到了她的臉旁。
女子全身發冷,背對著那人,閉上了眼睛。
那隻大手冰冷如剛從地窖裏出來,撫摸上她的臉頰,從眉頭滑至眼角,又從眼角落到鼻尖。一寸一寸,最後在她柔嫩的唇畔停了下來。
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被買進蕭家之後,她才知道,她要侍奉的竟是那個出了名、又醜又怪的蕭家大房二郎蕭綰檸。
“害怕嗎?”
男人的氣息自她的耳旁突然出現。
女子渾身顫栗,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他的身體冰冷,好像囚禁著一千年的寒氣,讓人顫抖。
“說話。”
他再次開口,不溫不怒。
女子大腦瞬間無法思考,癱跪在了地上。
“求、求求你……放了……放了我……”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感,那種感覺,讓人窒息。
片刻,一聲輕淺的嗤笑在她頭頂突然升起。
男人反問道:“你不是她送來的侍妾嗎?求我放過你?”
他蹲下身子,拇指磨搓到了女子的唇上,加重了力氣,聲音又冰冷了些許。
“你該求的、是她。”
……
初春的天,風依舊凜冽著。
小桃來到後院時,院裏的看守正冷的勾肩縮背。見她來了,忙將後院的堂屋門打開,讓她進去。
堂屋裏的舊木凳上正坐著一個人,烏黑的墨發如瀑布般傾斜在鬆然垂順的藕色衣衫上。
俏麗嬌弱的臉上粉黛不施。
隨著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明豔的陽光瞬間罩在她略顯蒼色的臉上,又添了幾分病氣。
忽然擠進來的陽光刺的她眼睛升騰,她抬手遮了遮,纖細的指尖凍的微紅。
見來人是小桃,便開口問道:“小桃,我娘的屍體可找到了?”
小桃聞言連忙上前一步,放下手中捧著的喜服,又回身將房門關上。
看著她似隻能半口半口喘息的模樣,不禁心疼的撇了撇嘴,回說道:“姑娘,快別胡說了。夫人在前堂坐著呢,什麼屍不屍體的?讓他們聽到,告發了去,免不得又是一番打罵。”
說完抹了一把眼淚,將姑娘垂下的發絲替她攏了攏。挨餓受凍不過幾日,她已然從嬌養的貴女變成了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