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廣十九年,河東大旱,百姓顆粒無收,死者十之三四,帝憫其民,惱其象,先遣欽差大臣撫慰人心。未料地方再生內亂,流民竄動,官府鎮壓效果甚微,百姓愈發苦不堪言。
“小姐,近日這朔州城內的流民是愈發多了,照這速度下去,咱們賑災的糧食是完全不夠的,這可如何是好?”辛歸擠到正在布置施粥現場的常韞身旁,憂心忡忡道。
常韞麵色如常,輕聲道:“如今在外莫說這番話,先將今日的粥施完。”
辛歸恍然點頭,“是奴婢疏忽了,奴婢這就先幫小姐施粥。”說完拿著勺子開始接過流民的碗,舀著桶裏相較前幾日又稀了幾分的粥。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人們皆是衣著襤褸,沾著泥土的頭發與容貌。一些眼神呆滯,一些神色瘋狂,或是捧著碗狼吞虎咽,或是望著灰蒙蒙的、透不過一絲光的天空默默流淚。
施完粥,常韞掃視著這裏的百姓們,眼中壓抑著情緒,靠天吃飯的人們失去了“天”的饋贈,太容易被擊垮了。
史書有過這樣的記載:大旱年間,民不聊生,浮屍遍野,人相食。
常韞沒見過這樣的情景,但她有感,若單單靠眼下的賑災手段,絕望的百姓不能飽食,不僅會出現流民暴動,更有甚至史書中記載的慘烈景象會再次重現。
這幾日以來,她行經之處,皆是哀嚎一片。父親身為戶部尚書,也是在處理賑災事宜所需要的錢糧。常韞心知父親乃寒門出身,知曉其中不易,心懷天下,自身也在其耳濡目染之下,難免憂心。
且這次常韞本就在距朔州不遠的滁州老家陪伴祖母,這次也是趕了巧了。便修書一封向父親稟明詳情,自請前往朔州輔助賑災。
不過,這其中的事態發展比她想的更為複雜。
常韞攜辛歸去了太守府,從某種層麵上來說,她代表了自己的父親前來賑災,與太守交談一番情況不足為奇。早在常韞初至朔州之際,已受到了太守的迎接。
此時太守府內亦是一片愁雲慘淡——
“常小姐,請坐。”一襲青衣的陳太守向她揮揮袖子,眉間滿是憂愁,時不時地歎一口氣。
常韞微微福身,依言坐於太守下側,繼而抬頭看向太守“不知陳大人可否告知常韞朔州現今的具體情況?”
聽她提及此,陳太守一拍桌麵,搖搖頭,“朝廷賑災的銀糧如今已是見底了,然而朔州城外的流民還在增加,並且,已經出現了流民暴動的跡象,若是繼續下去,恐怕朔州——不保啊!”
常韞也是緊蹙眉,“大人,朝廷可再有旨意傳達?”
“暫時還沒收到,本官已經將朔州的情況稟報給了皇上,如今可能還要再等上個七八日。”說完這個,劉太守又是一拍桌子,起身走向常韞,“常三小姐,待本官叫幾個侍衛,把你送回到滁州去,如今此地已是危險至極,萬萬不能繼續停留了。”
常韞聞言,了然一笑,“多謝太守思慮至此,常韞能力不足,僅能施施粥,費幾句口舌,也擔心給大人們增添麻煩。常韞自是配合大人的安排。”
她明白,自己雖有心相助,但終歸對流民暴動無能為力。
當天傍晚,回到房間的常韞便立馬修書,向父親詳細敘述此時朔州流民問題及米糧問題。
“辛歸,將這封信送出去。”常韞遞出信,臉色凝重。
“小姐,奴婢這就去。”辛歸立馬小跑出去,絲毫不敢耽擱。
早知小姐要朔州,便帶上了常家特意培養的信鴿,比人力送信的速度快上不少。
常韞在信中,特意標注了流民運動可能會發生的地點,希望朝廷能提前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