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視線不曾觸及的地方，鄺士安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他不想再看這兩人打情罵俏，仿佛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在他的心口處狠狠地紮上了一針、兩針、無數針。
至此，他才真的清楚自己產生這番情緒的真正緣由——
他心悅蘇墨媞。
許是因為在詩會上，她僅憑詩詞的行文風格，便認出了楚鳴舟的詩是他所作。
許是因為在街頭，她那一番怒罵，讓他醍醐灌頂。
抑或是今日，她如仙子般從陽光中降世，拯救自己於水火。
但諷刺的是，當他才意識到他對蘇家小姐的感情時，她竟已和戰王殿下……
“蘇小姐，戰……王殿下，士安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事兒，要先行回去一趟，就此告辭，稍後士安會自行去將軍府報到。”
說罷，也不等蘇墨媞與楚昂的回應，鄺士安兀自掀開車簾，叫停了車夫，忙不迭地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徑自離去。
卻不知，隻是車簾掀開的一瞬，楚昂懷抱著蘇墨媞的模樣，便被旁邊二樓酒樓包廂中的兩名男子看了個真切。
“傳聞楚昂不近女色，如今看來，傳聞也不盡然準確。”
說話的男子麵戴金色鏤空雄獅花紋麵具，遮住了他鼻梁以上的部分，一雙棕色的眼睛，銳利而精明，望著樓下街道上那已經重新出發的馬車，閃著詭異的精光。
“嘖……薛三公子，若本師沒看錯，那女子好似是你薛府與蘇府的掌上明珠，蘇……蘇什麼來著？”
他拔高了音調，似笑非笑地，一雙犀利的眸子一瞬不離坐在他對麵，與他對弈的薛芮麟，仿佛是怕錯過了他臉上的什麼表情。
落下一枚白子，薛芮麟抬眸，看著周北瀟淺笑，仿佛不多在意的樣子，道:“哦，蘇墨媞呀，她啊，被家裏長輩們寵壞的小丫頭，原以為她與楚鳴舟……嗬……倒是出息了，入了楚昂的眼。”
“如此，本師還要恭喜薛三公子了。”
“哦？敢問太師，喜從何來？”
周北瀟不語，食指與中指之間，銜起一粒黑子，“砰”地落在棋盤上，將薛芮麟的白子吃下了大半。
見此，他才道:“戰王聲名顯赫，又深得民心，有直逼東宮之勢，如若蘇家小姐當真得以攀附，以將軍府如今的聲望，豈不是錦上添花，薛三公子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何須像如今這般，與本師與虎謀皮？”
“嗬……”
薛芮麟攪弄著棋盤上的白子，眸光陡然變得銳利，“誰說……本公子不可兩者兼得？亂世之中，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最為保險，周太師豈不也深諳此道？”
“這，倒是不假。”
……
眼見鄺士安下了馬車，蘇墨媞終於嗔怪地揚起拳頭，輕輕捶在楚昂胸前。
“你看啊，人都被你氣走了。”
“那又如何？”
楚昂對此顯然並不在意，他甚至認為，有必要將蘇墨媞的小侍女一並趕下馬車，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