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放才不蠢,他喜歡一個人,不會藏著掖著,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並且蓋上他的章,沒有人敢過來招惹。
兩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陸景放直接問道:“有什麼事情你直說吧,不要拐彎抹角的。”
陸景頎語氣淡淡:“已經十年了,陸景放如果你還沒有得意忘形到什麼都不記得的話,那你應該算到了,按照本來的時間線,江蔻會在今年的冬天……”
剩下的話不用就都心知肚明了。
陸景放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一切都已經改變了,江蔻沒有抑鬱症,自然不會自殺,她手術之後,病情也控製地很好,又怎麼可能會出事。
陸景頎也沒指望陸景放會在他跟前服軟,隻是淡淡道:“有人說過,今年是她的一個大坎,你不肯讓她回來,就自己注意點。”
陸景放這些年為了陪著江蔻,特意隻從事了幕後的投資,從陸景頎的電話之後,更是推掉了不少工作,恨不得全天候盯著江蔻。
可是即便是這樣小心了,在換季的時候,江蔻還是感冒了。
她這種情況,感冒就已經夠凶險了,何況還是高燒不退。
更糟糕的是,b超顯示,江蔻心髒裏發現了一塊心包積液,可能是感冒引起的,也可能是心髒病複發了,但不管什麼原因,鑒於江蔻的身體情況和積液的麵積,最好還是做穿刺手術將它引流出來。
之前的大手術都這麼過來了,這次的小手術卻把陸景放緊張地不行,別的不敢說,心髒類的手術陸景放如今也算是半個行家了。
還是那句話,再小的手術也有風險,何況是在病因沒有百分百確定的情況下。
林燃她們都過來了,搞得江蔻自己都緊張起來了。
手術的前一天晚上,時隔多年,江蔻再次見到了陸景頎,他來的時候,剛好下了一場小雪,陸景頎的黑色呢子大衣上零星綴著幾粒白色的雪籽,脖子上圍著灰色圍巾,見她看過來,他對她淡淡地笑了笑。
“好久不見,江蔻。”
陸景頎是過來送東西的,一個本該被摔碎的鐲子,卻完好無損的躺在陸景頎的手上。
江蔻摸了摸那鐲子,確認上麵沒有修複的痕跡。
陸景頎沒有理會旁邊的陸景放,附身抱住她。
他說:“一直沒有說,江蔻,對不起,那個時候讓你一個人,對不起。”
江蔻搖搖頭,沒有說原諒不原諒的話。
手術開始之前,江蔻看著手上的鐲子,突然抬起頭,對醫生說,“我要見我哥,你讓我哥進來,我跟他說一句話,就一句話。”
雖然沒什麼必要,不過白醫生還是讓人把陸景放叫進來了。
陸景放換了一身手術服,急匆匆地走到她身邊:“乖乖,怎麼了?沒事的,沒事的,有什麼事……你醒來之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
江蔻伸手摸了摸她哥的臉,眼角劃過一滴眼淚,晶瑩剔透。
“沒什麼,就是想說,哥,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這句話放在別的任何時候,都足夠讓陸景放心花怒放,可是在這種時候,隻會是戳他的心窩子。
“你這是在要我的命,祖宗,你還不如直接捅我一刀來的痛快,我不聽這種話,我也不會跟你說這種話,你記著,江蔻,我在等你,糖糖也在等你,我們所有人都在等你……”
說完他就再也說不下去了,轉身逃也似的出了手術室。
頂天立地的男人幾乎癱倒一般坐在了地上,手掌捂著眼睛,卻根本阻止不了眼淚從指縫間溢出。
這大概是他唯一承認不如陸景頎的地方,他做不到一個人孤零零的守著一個空房子,日複一日地等著,隻為等一個虛無縹緲的機會。
他不等,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他會跟江蔻一起走,這樣他們可能會再次前後腳出生,他要從出生的時候就跟在江蔻身邊,他要做她的青梅竹馬,從人生最初的相識開始,就陪著她,保護她。
雖然把白蔚文不知道一個簡單的小手術怎麼就把手腕通天的陸先生逼得哭得不像樣子,整個手術室外愁雲慘淡的還以為裏麵是做什麼生死攸關的大手術,但是好在科學的穩固可靠再次發揮了作用,沒有意外,沒有失誤,積液性質也是良性的,手術圓滿成功。
江蔻還處在麻醉狀態中,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蔻蔻,你就是幸運。”
不是遇見你,跟你在一起,而是此後所有的事情,隻要跟你相關,於我都是好的。
“你也是我的幸運。”
江蔻想起那天他推著門進來,帶著蓬勃的熱風,她抬起頭,迎接了一個最炙熱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