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箏回到法醫室,她做完了所有的血跡檢測,她拿起手機,看著看著,眼睛又開始發紅了。她必須把10月29號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弄清楚,盡快解決,再也不能遲疑。她必須在狄清訂婚和狄康到賭石大會之前,把所有的死亡過程理清楚。
娜娜賭石輸了,她需要錢,她必須在賭石大會結束前把錢湊到手。於是,她就想到了勒索。不管被勒索人是真給錢,還是假給錢,都會跟她約個地方,這個地方就是葬狗坡。
娜娜用賭石砸了鎖,傷了手指,偷了山哥的車,她隻知道去見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卻不知道自己開的是一輛還沒有改裝完,還沒有進行調配的車。
娜娜在勒索誰?還要帶著蕭楚格和帕薩特的照片,自從娜娜出事以後,王二就失蹤了,可蕭楚格出事當天,王二在鬼街口,娜娜也不可能去勒索王二,王二的失蹤就說明,信息是王二透漏給娜娜的,娜娜才會去勒索凶手。
這些問題現在似乎都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最關鍵的是娜娜開的那輛車,就是碾死蕭楚格的車,所有的血跡都是蕭楚格的。
何曉箏幾乎又進入了一種瘋狂的狀態,把所有的資料都放在大屏幕上,她用相同的問題反複地問自己,為什麼不刹車,為什麼不減速,為什麼不轉彎?為什麼要從一個什麼也看不見的女孩子身上直接碾過?
她一陣眩暈,一陣心驚膽戰,使她不得不扶著桌子去看那些照片。一輛車撞倒了蕭楚格,一輛車碾壓了蕭楚格,一輛車拖拉了蕭楚格,蕭楚格的死亡經過和狄康推斷得一模一樣。
她不斷地提醒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輛車並沒有撞擊過蕭楚格,而是直接從她身上碾壓過去。
那高娃呢?何曉箏又把高娃所有的資料調出來,從現場來看,不管高娃在水下什麼地方待過,水下是鬼還是人,趴在石崖上的人是誰,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他們是在救高娃,否則,就不會割斷她腳上的水藻,拉住她的胳膊。
娜娜和高娃勒索的是同一個人嗎?不,娜娜勒索的是一幫走私文物的人,而高娃勒索的卻是一個想救她的人。不管怎麼樣,到現在還沒有發現凶手要殺人滅口證據,一切死亡都似乎出自於意外。
何曉箏拿出在車盤下麵找到的那個紙片,她對著光仔細看,那些字跡對她來說太熟悉了。她調出了一張狄清的照片,她靠在椅子上,呆呆地看著,呼吸漸漸平穩,卻沒有思維反應。
直到池文青打電話過來,跟她說明天一早去相個親,她才突然哽咽了,她先是喊了一聲:“媽!”然後又說了句:“我想結婚了。”再然後,她又說了句:“我想辭職了,做什麼都行,哪怕去廟裏做個姑子。”
池文青很驚訝,問她是為了鐵強嗎?何曉箏就把電話掛了,她開始在法醫室裏打轉,這種思考真太他媽的折磨人了,於是,她就趴在了桌子上,放聲痛哭起來。
哭夠了,她就開始寫辭職報告,她寫完了,放在桌上。她看著那些紙,忽然想起了高娃畫的那張地圖,那不是高娃讓秋萍去挖錢的,是她把冰種鳳凰放在了生祭石邊,冰種鳳凰是猴渣的,高娃一定在告訴秋萍去找猴渣。她一定是把線索留給了猴渣。
何曉箏站了很長時間,她想去找猴渣,但她沒有。馬上就要天亮了,賭石大會就要結束了,狄清與何震林也要訂婚了,一切來得都那麼祥和,又那麼突然。不管她和狄康誰輸誰贏,總會有人去賭石大會,說明真相的。
她看了看法醫室,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見那個頭顱在黑暗中微微發亮。
她拿起來,對著燈,仔細看了看,她發現頭顱的眉心之間,那個槍眼很熟悉。她越看越覺得奇怪,她拿出了蕭明恒那顆金子彈,還有蕭楚格父親身上那顆金子彈,她摸了摸那個頭顱,把子彈放在了那個槍眼上,不大不小,正正好。
那景象奇怪得讓人不寒而栗,難道,這個人也是被金子彈所傷……
現在這個“人”是誰,她不知道,她隻知道是被人殺死的。
她突然神色傲然地把辭職報告拿起來,她含著眼淚,一點一點撕碎了,她知道,她已經習慣了在法醫室裏睡覺,把解剖台當餐桌的日子了。她拿著兩個頭骨,開始作複原圖,不管他們是怎麼死的,她都要讓這些人複活。
法醫室外,時不時會露出一雙眼睛,透過門的縫隙,注視著何曉箏麵前狄清的那張照片。他想推門進來,但他沒有,他拿出手機,按了號碼,又迅速掛斷。最後,他不得不靠在牆上,把拳頭攥成一個鐵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