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天降頭顱(1)(3 / 3)

狄康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嗓子裏跟堵了根大黃連似的,何曉箏見狄康表情很傷神,冥冥中預感到某種不祥,她小聲說了句:“其實……有些事,說出來,或許會好些?”

狄康澀澀地說:“沒什麼,我就是想對我媽說句:對不起……”

在那一刹那間,母親又重新站在了狄康麵前。那天,她說她有急事,把狄康和狄清鎖在屋裏。她鎖完門,還是不放心地走到窗口,看了狄康和狄清一眼,那眼神像是生離死別。狄康趁機抓著她的手不放,然後大聲哭,對她說:“媽,不要丟下我們。媽,不要走……”

她留下了,就因為狄康死活不肯鬆開她的手,也就是那天,家裏突然闖進幾個陌生人,把狄康和狄清劫走了。她為了救回狄康和狄清,被那些人推進了山崖。當時的情景,就和梅雅從高樓上跳下去的一樣,狄康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口血、一口血地往外吐……而他們卻為了逃命,連她的屍體都沒能帶走……

如果那天,狄康不哭著求她留下來,她根本就不會死,這是狄康這輩子做過的最殘忍的錯事。

何曉箏心裏跟著難受,不知是勸,還是安慰,牙齒打了半天架,終於從嘴邊擠出這幾個字:“知道是誰幹的嗎?”

狄康看著墓地裏的老人,神情變得更為痛苦,緊接著,一副傻笑湧上他的臉龐:“都說是人販子幹的。我爸總希望我能忘記這件事,回到狄氏,可我做不到。我爸用終生不娶的方式,慰藉我媽,而我用什麼?那些人,到現在也抓不到。我永遠不能忘記,當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媽會花很多時間,很耐心地教我和狄清慢慢用勺子、用筷子吃東西。教我們穿衣服、扣扣子、係鞋帶、梳頭發、擰鼻涕。現在,我常忘了扣扣子、係鞋帶。吃飯時,總會弄髒衣服,穿鞋時,總不愛係鞋帶。我常常想,這樣我媽就會回來,她會再教我一次。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去照顧一位老人,攙扶著她,慢慢地走,就像當年,我媽教我走路時一樣。然後,我要跟她說:媽,對不起。”

何曉箏一下就被狄康的話噎著了,吞吐了半天,才說:“要是覺得難受,就哭出來吧。”

狄康淒然而笑:“你和鐵強分手的時候,哭了嗎?”

何曉箏低下頭:“我知道,掉眼淚也不能讓我找回他。”

狄康一咧嘴,又笑了,他早就知道,他媽走的時候,他哭過,卻不能讓她活過來,所以他要盡量微笑。何曉箏再也忍不住淚水了,想想在醫院裏,她還老嘲笑狄康穿卡通襪子,連著對狄康說了幾句對不起。

狄康囁嚅片刻,依然保持著傻笑,說:“每個成年人身上,都有各種各樣的疤痕,隻是有些你看得見,有些你看不見。”

何曉箏想不到,這麼感性的語言居然會出自狄康口中,她抽了幾下鼻涕,含著熱淚,下定決心似的,用力拍了一下狄康的胳膊。她以為能安慰他,沒想到,狄康卻“哎喲”一聲,原來碰到了蛇咬的傷口上,何曉箏內疚不堪:“那天,那條蛇要是真的有毒,你會死的。”

狄康笑了笑:“別內疚了,我那是本能反應。絕對沒有英雄救美的意思,我可是細節狂,你這種粗枝大葉,不是我的茶。”

何曉箏怒了,想換個姿勢抽他,卻聽到狄康的手機響了,狄康聽完,直接拉著何曉箏往車上跑,說:“娜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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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康趕到現場時,娜娜開的那輛車已經炸得七零八碎,他立刻指導警員采取有力措施開展現場勘驗、走訪調查、屍體檢驗等工作。

葬狗坡此時風聲穿穀,如怨如訴,在山下坡外,彌濁著一種淒涼,吹得狄康身上風衣,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