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惡鬼，還是季愈，某種程度上，都是季晦月的化身。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這就像是剖開一個人完整的精神世界，將之分為三個部分——
獸性，人性，神性。
獸性象征欲望。
人性保留善良。
神性無欲無求。
絕大部分人類同時擁有這三個部分，並且三個部分互相雜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最殘暴的惡徒偶爾會因思念早逝的愛人而流淚，看似斯文端莊的人背地裏也有可能手腳不幹淨。
因此，惡鬼、季愈和季晦月，實際上都是同一個人。
如今惡鬼吞掉了季愈，又和季晦月融為一體。
相當於三個被分割的部分，重新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但。
在這個完整的人之中，神性無疑是占比最高的那部分。
他輕而易舉地就能壓製另外兩個部分。
因為他們都太弱了。
或者說，因為他太強。
惡鬼對吃有執念。
季愈渴望有人陪伴。
他們因欲望而充滿破綻。
隻有季晦月，像一個真正的神靈，無欲無求，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他什麼都不需要，因此沒有弱點。
就像現在。
“說得沒錯。”
季晦月肯定了南舒的說法。
“但……又有什麼用呢？”
“你已經輸了。”
從南舒衝動殺掉季家主那一刻開始，她就注定會失敗。
能與神有一戰之力的，隻有神。
事已至此，季晦月不介意告訴她正確的做法。
“你應該等到七天後再行動。”
“趁著這段時間，繼續收集情報。”
“七天後，季家主燒毀我的屍體，會得到我的一部分力量。”
“你與他合作，便能將惡鬼斬殺。”
說起來很簡單。
但真正要做的話，難度可不小。
光是與季家主達成合作這一點，就需要有足夠的膽量和謀略。
季晦月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
其實在南舒之前，也有人闖到過這一關。
但至今為止，無一人通過。
季晦月親眼看著無數人死在遊樂園裏，內心比幽靜的枯井還要平淡無波。
他沒有告訴南舒的是，他本不該插手關卡內的事。
但卻沒忍住在南舒被關進地牢，害怕得直哭的時候，偷偷溜了進來，借用一具骷髏作為軀體，陪在她身邊。
不出意外的話，後麵還會繼續幫助她，一點點解開藏在季家的謎團。
他不該這麼做的。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因為她在哭。
“我挺喜歡你的。”
季晦月說著喜歡，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平淡，眼眸中沒有絲毫多餘的情感，“可惜了。”
“可惜什麼？”
南舒突然問他。
“你希望我通關嗎？”
當然是……
季晦月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
南舒通關與否，和他沒什麼關係。
而且，南舒通關失敗，對他最為有利。
不夜遊樂園建造至今，從無人能通過最後的關卡。
獎勵越堆越高，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果南舒通關成功，數不清的獎勵湧入她的係統，對身為園長的他，難免會造成影響。
“不希望。”季晦月說。
聲音比那皎潔的月光還要清冷。
南舒卻笑了。
“是嗎？”
她看著季晦月，一字一句道：“那為什麼……要露出這麼寂寞的表情？”
“就像在求我抱抱你一樣。”
她伸手碰了碰季晦月的手。
隻是輕輕的一碰。
季晦月卻仿佛受到了雷擊一般，飛快躲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南舒走上前。
季晦月立刻後退。
兩人一進一退，很快就走到了盡頭。
季晦月背脊抵著牆。
長身玉立，麵色凜冽，如隔雲端。
明麵上，占據主動權的是季晦月。
而實際上，他卻被南舒步步壓製。
退無可退。
“你怕什麼？”
南舒看著季晦月，目光清澈，不染纖塵。
“沒有怕。”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
季晦月有些不自在。
他看向南舒。
撞進她漂亮的眼眸裏。
裏頭倒映出他的身影。
從人類的審美出發，無疑是俊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