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豹發怒了。它不知道槍彈是從哪裏射來的?它瞪大那兩束帶黃光的眼睛,沒發現前麵射來的方向有人。忽然,它看到另外一個方向,有個人正躲在大樹底下,拿槍瞄準了自己。這下,它勃然大怒,張開口“昂”地吼了一聲,立即風馳電掣般奔了過來,眨眼間已到跟前。槍手用槍本能地一擋,金錢豹的大口已將槍死死咬住。獵人扣動了扳機。
槍響了,但隻打穿了金錢豹的口腔。金錢豹更加憤怒,一爪打掉了前麵這個敵人的火銃,然後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將眼前這個人吞噬掉!
這槍手嚇得麵無人色,手足冰涼。彎腰拾槍重新上彈藥已不可能,他自知必死無疑,於是兩眼緊閉,渾身瑟瑟發抖。
“跑,快跑!”看到眼前這險境,打獵隊眾人驚呼起來。
然而,怎麼跑得了?金錢豹的大口已伸出尖牙利齒,往槍手的喉嚨管撲去。
“砰!--砰!”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同時響起兩聲槍聲。隻見兩道火光一閃,兩粒鉛彈正好全部擊中金錢豹的頭部。它全身劇烈地抖了抖,頭一歪,便撲倒在地上,劇烈地掙紮了幾下,便不能動彈了。
清點人數,人員無一傷亡。一稱金錢豹,有一百多斤。
除夕傍晚,大鍋大鍋的肉和著土豆燒起來了。這肉是按照每人一斤的分量燒的。日頭還未落山,收工時間還沒到,肉卻燒熟了。這大鍋裏,有野兔、野豬、麂、雉雞,有豹子,還有大補身子的鹿肉。大鍋周圍香氣四溢,饞得人直流口水。還有那架在灶火上的大銅壺,遠遠就飄著酒香。
夜幕降臨,一堆堆篝火燃起來。柴火劈啪地響著,烤得人寒意全無,渾身暖洋洋的。放眼望去,森林上空一片火光。這大概是這森林千百年來沒有過的壯麗景觀吧!
於知州領著州縣官員來到現場,輪流到官兵和衙役中間敬酒。
他激動地說:“諸位兄弟,為完成朝廷欽派工役,大家拋家別子,戰冰雪,抗嚴寒,吃了大苦,流了血汗。現在,春節也不能和家人團聚。我於某特向大家致以誠摯敬意和深切謝意!等砍伐任務完成,我為你們請功!”
停頓了片刻,他深情地說:“有的人家中老母病重,隻買了幾服藥交給妻子就奔赴深山,”他從包裏拿出一支鹿角,喊出那個名叫忠孝的中年人,把鹿角交給他,“這鹿角請你帶回家給老母,祝老人家早日康複!”
拿到鹿角,忠孝流淚了,他哽咽道:“於大人--”他想說,“於大人,您自己身體也不好,哮喘得厲害,應該您自己留著用啊!”可此刻,他已說不出話,隻是淚流滿麵。
此時,於知州已拿起一碗酒,高聲道:“別的就不多說啦,今晚的菜肴雖然種類少,但絕對是山珍美味。請大家放開吃,酒盡量飲。讓我們為伐木的輝煌成果幹杯!為新年的日子如芝麻開花節節高幹杯!”
頓時,山林中響起一陣陣叮叮當當的碰碗聲。人們大口大口地吃著美味無比的土豆燒山珍,痛快地喝著滾熱的糯米酒,就著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白麵饅頭。忽然,負責夥食的書吏不知從哪裏搞來了幾大飯蒸熱的糍粑。這時,有人用筷子敲起酒碗,唱起了一支民歌:“南津關一過就過了關,三溜子上水是一長潭:下麵就是紗帽山,芝麻綠豆我們一齊辦,整幾碗水酒好彎船……”
夜深了,飯飽酒醉的伐木隊員們在簡易的帳篷裏沉沉地進入了迷人的夢鄉。
可是,於成龍卻怎麼也睡不著。
朔風陣陣呼嘯,烏江水在奔騰咆哮。這江水,夜裏聽起來,是那麼的震撼人心,簡直如同天邊滾過的陣陣悶雷。細聽,又似乎夾雜著婦女和兒童的聲聲悲泣。此刻,他不禁百感交集,一首七言律詩脫口而出:
驅馳王事入彭川,旅舍神宮辭舊年。
七載羅陽梅弄影,三冬蜀道柳含煙。
石龜氣負星文燦,林鳥聲催草木鮮。
忽憶家鄉思對鏡,明晨霜鬢獨淒然。
這風如此之大,大夥兒冷不冷?他返身從稻草堆和破草席上爬出來,巡視如大蘑菇般開在老林裏的一頂頂帳篷。他順著七高八低的路和遍布的藤蘿荊棘一步步向前走去。好幾次絆倒,手劃破了,膝蓋也磕傷了,但他沒有停留。他交代各位頭領,注意警戒,燒起幾堆火,防止猛獸襲擊。
林間零星地掛著幾盞燈籠,如同黑洞洞的林子張開的幾隻眼睛,又如同綠色地毯上幾顆閃爍的星星。在微微閃耀的燈光中,於成龍看到那高深寬闊的烏江仿佛一條巨龍在遊動。他心中不免喃喃地讚歎道:“烏江啊,你日夜奔騰,奔向長江,奔向大海,最終成就輝煌。你何時能讓我借你之力,也奔向滾滾的長江,彙入浩瀚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