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爹死了?!”
俞蒼殊低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娃,眼睛裏充滿了不可置信,還沒有從她那句‘我爹死了’回過神來。
薑杏坐的板正,小小一隻,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裳,綁著兩邊丸子頭,麵黃肌瘦,像個落魄的福娃。
她雙手揪著自己寬大的衣袖,知道時代變了,自己的服裝顯然不符合當代潮流,忐忑不安的捂緊自己的小馬甲,順便編個悲慘的身世。
“我家裏窮,阿爹說我一歲的時候我阿娘出去打工再也沒有回來。一個月前阿爹生病,沒錢吃藥就病死了,然後有個人來把我帶走,說是我的伯伯,他不給我吃飯,掐我打我,我害怕就偷偷跑出來了。”
說罷,薑杏舉起手臂撩起袖子,新舊的傷痕和淤青交錯在一起,布在細瘦的手臂上,模樣淒慘。
俞蒼殊低頭盯著她可憐的手臂,心裏生出無法抑製的怒火,她這身傷看著都讓人窒息。
那個自稱是她伯伯的人肯定是個人販子,欺負她沒有家人了堂而皇之的將人帶走,若不是她運氣好跑出來,指不定會發生什麼後果。
俞蒼殊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輕輕將她的袖子攏下來,生怕弄疼了她,語氣盡量平和溫柔,“小妹妹你現在幾歲啦?”
薑杏歪了歪頭,“六歲?”
“六歲?!”俞蒼殊更加憐憫她了,這營養不良的模樣比五歲的孩子還不如,還如此淒慘,他問道:“你上學了嗎?”
薑杏搖了搖頭,惴惴不安的望著他。
薑杏內心:我不會露餡了吧?六歲到學齡了嗎?這個時代女娃也能上學嗎?
俞蒼殊內心:她沒了父母,也沒上過學,還差點被人販子拐賣,好不容易逃出來,如今這小心翼翼的眼神,真讓人沒辦法將她丟下不管啊。
至於她身上的古裝,俞蒼殊理所當然的認為她跑出來為了躲開人販子換的,正好這段時間他們劇組在這邊取景拍戲,這地方很多店鋪小攤都在賣古裝出租古裝,款式多樣。
那邊有人呼喚他,“倉鼠,開工了!!”
俞蒼殊應了聲,摸了摸她的頭,“妹妹乖乖坐在這裏,哥哥要接著工作了,忙完了過來接你,不要亂跑哦。”
薑杏鄭重的點頭,心裏鬆了一口氣。
有人拿著飯菜送來給她,她輕輕道謝後慢吞吞的吃了起來。
飯菜飽腹,但精神不飽啊。
她是高緣山上道觀裏種著的姻緣樹的樹靈,一棵承載了數千年來無數人的良緣孽緣的銀杏樹,生出樹靈已有千年,以往日日受香火祭拜,情人來往不絕,在她的枝頭上掛心願牌。
結果道觀日漸衰落,她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老道士,最後道觀一個道士都沒了,最後走的那道士在走之前跪在她的祭台前哭得天昏地暗。
“祖宗啊,徒孫不孝,家國有難,匹夫有責,久居深山渴望得道成仙,可若山河有難,如何成仙,徒孫隻能棄道而去,以後怕是再也回不來了,不孝徒孫最後一次給您上香了。”
此後再也無人上山燒香,無人祭香,沒有信仰之力,她已經餓了兩百多年了。
實在熬不住,她決定親自下山,道觀已經沒有教徒祭香,也沒有信徒上山,再熬下去她隻能變成枯樹了,她得想辦法再獲得信仰之力。
如今隻是見到這個時代的冰山一角,就感覺陌生至極,如不遠處那些被人架起的像炮筒一樣的東西,齊齊對準那位哥哥。
這小子頭頂頂著功德之光,身上血脈眼熟,許是她某個時代的不孝徒孫留下的後代,跟著他準沒錯。
薑杏收回目光,反正餓了兩百年了,不差這短短幾天,她還需要深入了解時代背景,再做打算。
俞蒼殊收工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他回到薑杏身邊,見她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當真哪裏也沒去,不由得愛心泛濫。
在她身前蹲下,“小妹妹,哥哥帶你去警察局好不好?”她家中無人,且剛從人販子的手裏跑出來,送去警局備案是最好的處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