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十二年,隆冬。
寒風呼嘯,挾持著如棉絮般的雪四處飄搖。禦花園內,百花凋零,唯獨臘梅迎雪傲然綻放,散發出陣陣寒香……
金鑾殿,李微在昏迷中,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
她那瘦弱的身子像是遭受了極其強烈的撞擊般,貼著地麵,往前移動了一大步。原以為身體的疼痛已經夠挑人發骨了,萬萬沒想到的是臉部的疼痛更為鑽心。臉部皮膚一寸連著一寸地疼痛著,顫抖著…..
“上官野,誰給你的膽子弑君?”
殿上的聲音仿佛來自混沌,似乎要將她吞噬,也催醒了她的記憶。
“這是重生了嗎?”
李微有一絲絲地難以置信,這戲劇的一幕,就連她平日裏看的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思緒回到了另一個片段:
上官野隨便找來了兩具屍體冒充皇帝和皇後,而他則頂著自己的臉登基。金鑾殿上,他賜予自己磔刑,將自己的舌頭割下。三日後菜市場行刑。而本該逃走的父皇母後也在此時被抓回,在宮外偷偷實行腰斬!
李微的身體貼著冰冰涼涼的地。“咳咳…”她的喉嚨突然有些發癢,忍不住咳嗽起來。殿內的大臣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唏噓,曾經支持“他”的官員們脊背骨一涼,麵麵相覷,不敢吱聲。
上官野見李微頂著自己的臉,卻是一副狼狽樣,嘴角露出了譏諷之意:“不反駁不認罪也洗脫不了你的罪名!來人!將上官野拖回獄中,三日後去菜市口實行磔刑。”
李微心中微微一震,這番話給她帶來了沉痛的撞擊感。
“不!我絕不能再經曆一次!”她在心中嘶吼著,身子也微微顫抖了起來。此刻的她全身燥熱,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點燃著她。
李微想起身,可是,她太過虛弱了。
麻繩將她的手捆綁的死死的,這使得本來就身體虛弱的她沒有了支撐。她想要開口,卻愈見提不上氣來。
腦子裏也是嗡嗡的作響,像是有什麼零件壞了一般。宮殿外的侍衛們奉命將殿堂之人拖入獄中。李微的身子和地麵摩擦著,疼到麻木….
殿堂之上,上官野那柔美的臉龐上揚起了一絲鬼魅的笑意:退朝!”
隨著一聲洪亮粗壯的嗓音,文武百官紛紛齊齊下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子夜的地牢裏,昏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腐肉的味道。李微的額頭沁出了絲絲汗意,身子速度愈發寒冷起來。可是,她的意識不敢遊離。
李微的眼珠從監獄的四壁轉向地牢外的燭光。
欄杆外的數十名獄頭正在喝酒劃拳,酒到濃處時,一人伏在木桌上譏諷:“堂堂丞相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眾人愣住。
另一人開口道:“上官野的黨羽眾多,隻怕會有反轉的可能!”說著,便瞥了一眼李微。
“怕是不會!”獄頭中,一身形瘦弱的男子信誓旦旦地開了口。
“怎麼說?”眾人的身子紛紛向這名男子前傾,企圖獲得多一點的信息。李微的左耳骨微微向外擴張,也細細地聽著。
瘦弱的獄頭見眾人好奇,並未著急搭話,反而先抿了一口小酒暖暖脾胃。
“你倒是快說啊!”獄頭長不耐煩地拍了拍他的頭。“哎呦喂!”他吃痛地喊出了聲,這才緩緩地開了口:“上官野乃上官策與京都花魁所生,從小就不受寵愛的他被送到了京郊農家收養,養父養母養到他十三歲,見無人關心他,便將他丟到了有“死人之墓”之稱的京郊驪山。
“就是那個遍地是餓狼,野狗出沒的死人之墓?”
其中一個獄頭瞪大了眼珠,就連聲音也不敢大聲地問道。
瘦弱的獄頭,點了點頭。李微心裏也是一驚。
“然後呢,他怎麼逃出來的?聽說進了死人之墓的人,從來沒有活著出來的,可能連骸骨都找不到?”
“不知道….不過….他不僅逃出來了,而且還學了一身本領。可是,當他回京時,他的娘莫名其妙地就被毒死了。當他要回丞相府的前一天,丞相夫人也死了。後來,他不知怎麼的就取得了丞相的信任,不久之後,丞相也病死了。坊間傳聞,是上官野殺的,但是,也隻敢偷偷討論。你們說,這麼殘忍的人,能有心嗎?會有黨羽真心實意的幫他嗎?”
眾人心中一陣唏噓,沒想到,上官野竟然有如此慘的身世,但是,他也夠狠!
牢內的李微內心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宮裏生活的這麼些年,隨著年齡的生長,身體愈發成熟,不得已,最後還需要用藥物來改變自己的聲線,她走得每一步都是謹小慎微的。李微有一瞬間的同情。沒想到,有人比自己過得更痛苦。
可是,她從來沒有怪罪於任何人不是嗎?就在想到這兒瞬間,她的共情力瞬間就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