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版《牡丹亭》好處就是把昆曲帶到大學裏,特別是帶到世界大學裏去……在國外推了一圈,又“出口轉內銷”,到咱們的大學裏去推廣……起到了推波助瀾和普及的作用。
——廖奔
關於青春版《牡丹亭》,白先勇“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使“昆曲年輕化”,從演員到舞美等,整個審美都要年輕化。本子要年輕化,演員年輕化,觀眾也要年輕化,隻有這樣,昆曲才有希望,才有生命力。
——汪世瑜白先勇化緣兩千萬
蔡少華很為難,後來說,要不這樣吧,蘇州昆劇院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做一方,白先勇作為海外投資的一方,叫做合作投資。
文廣局副局長成從武出麵,把這個意思傳遞出去,意在爭取方方麵麵的支持。
昆曲故鄉最早表現了它的誠意:市委書記一句話,四十萬服裝費用就解決了。
盡管,這才是零頭的零頭,但它卻是寶貴的第一筆資金。
白先勇說,我這個人為你們做事情,沒有收你們一分錢,我也不為賺錢,你們投錢都要我來,怎麼……?
下麵的話應該是:要是我隻管做事,你們弄錢就好了。
說歸說,白先勇始終在奔走呼喚,利用他的人脈四處化緣。
有朋友對我說,白先勇有乃父的影響,沒有子嗣的牽掛,人們覺得給他錢會用得很幹淨。
《牡丹亭》的製作,百分之八十的製作費用是白先勇化緣來的,第一階段整個投入就是兩千萬!
四個月“魔鬼訓練”
這樣就開始了正規的訓練,魔鬼式的訓練。
四個月下來,大家有一個目標了。在這個過程中,演員很辛苦,汪世瑜和張繼青更辛苦——要從唱念、身段、基本功、修養等方麵進行綜合考慮和專業上的培訓。
這麼一弄,社會上反響來了:蘇昆到底在做什麼?這些訓練有沒有效?
汪世瑜及時提出,要跟外界接觸,要宣傳。白先勇很懂中國國情,向主創人員彙報,向社會報告,請老師,像錢瓔、顧篤璜,包括曲家,都請他們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發現年輕人基本功多長了一截。
四個月以後,就正式開始商議怎麼排練了。
首先是文本,怎麼做?有各種各樣的《牡丹亭》的演出版本,其中就有古兆申的。白先勇集各家之長,請華瑋、張淑香、辛意雲等人,進行劇本的團隊創作。
2003年9月27日,在蘇州舉行了“兩岸三地合作打造“青春版《牡丹亭》”簽約儀式。
“青春版”和“杜麗娘”
為什麼提“青春版”?
白先勇作為功力深厚的作家,對男歡女愛理解得十分透徹。他是大聰明大智慧。他知道年輕人喜歡什麼,更知道市場需要什麼。也為這,從名稱考慮到演員選秀,都體現了他讓昆曲走向青年、走向市場的良苦用心。
《牡丹亭》都在演,我們這個怎麼說?一樣叫《牡丹亭》,不僅雷同,也沒有“亮點”,沒有驚豔。如果把“牡丹亭”三個字拿了,無論什麼名字都缺乏它固有的號召力。
不知誰,提到了“青春版”。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白先勇說,對,就叫“青春版《牡丹亭》”。
“青春版”內涵的挖掘和理解,是在製作的過程中逐步明確豐富的。
演員的選拔,到開排之前的訓練,都沒有宣布,到最後正式排了,才明確。
柳夢梅非俞玖林莫屬,杜麗娘呢?
有三個演員一起參加訓練,可以說,各有所長,誰都可以把杜麗娘演好。
白先勇要讓年輕人喜歡昆曲,他希望年輕人追星,追昆曲之星,所以,他心目中的杜麗娘一定是外形最為靚麗的。
沈豐英勝出。
接著,白先勇提出,演員要正式拜師。
這對汪世瑜和張繼青來說,都是勉為其難的事情。“開始死也不肯!”他們教過很多學生,但從來沒有按照舊時規矩收過徒弟啊。
張繼青說,當年南京大學校長匡亞明也多次當麵說過,要她收徒弟,她也支吾著過去了。如今已經退休多年,怎麼反要收徒弟了?可是白先勇寸步不讓,堅持要拜,一定要拜,而且一定要按照傳統的規矩,舉行隆重的拜師儀式!
這樣,汪世瑜和張繼青、蔡正仁,同時在蘇州蘭韻劇場舉行了收徒儀式。蔡正仁收周雪峰,汪世瑜收俞玖林,張繼青則接受了顧衛英、沈豐英、陶紅珍的三跪九叩大禮。
改造身體,淨化靈魂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幸運之神降臨了,幸福之門還要自己去打開。
汪世瑜說,台上一分鍾,台下三年功。生活在社會,首先要貢獻,才會被承認。藝術也是,要花工夫,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才會出彩。你要成為一個受人讚揚的人,不苦練是達不到的。尤其是我們這一行,要改造你的身體,器官,關節,都要改造,俞玖林以前有點“扣”(含胸),要拉,拉直,他說肌肉在撕裂,是魔鬼訓練。人踩在背上,拉胸!因為舞台上要挺,所以必定要吃苦。
這一行本來就是苦的,要有準備,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侯少奎練功,一天出幾身汗?!不能投機取巧,來不得半點虛假。排戲是靠“磨”出來的。“驚豔”隻是一刹那,要枯燥地練幾十遍,上百遍,重複勞動,加上老師一代一代傳的教的,是上千上萬遍了!這才有舞台上的光彩。
所謂“魔鬼式訓練”,雖然不至於像侯少奎說的那樣“練功就如上刑罰”,但也是傷筋動骨費精耗神的“準刑罰”。
汗水已經不鹹,疼痛已經麻木。
最要命的是累!
俞玖林說,練功結束隻要碰到諸如椅子那樣的對象,立刻就能沉沉睡去……
“空場”的台灣首場演出
幾次和俞玖林說,帶你的老師(白先勇)到巴城(在昆山市)來看看。青春版《牡丹亭》剛剛開始策劃的時候,白先勇就來過巴城,我們一起在陽澄湖畔的船上吃螃蟹。巴城是昆曲的發祥地,巴城也是你和老師的“福地”。現在“青春”滿世界,“牡丹”香天下。你是巴城人,又是老師的得意門生,應該請你的老師來看看啊!
2009年12月2號,俞玖林和白先勇、張繼青,還有蘇州昆劇院的藝術家一行十餘人來了。巴城的領導熱情安排,接待得很周到。看得出,白先勇的心情比較放鬆,煮酒論蟹,妙語不斷,隻是,津津樂道說得最多的依然是青春版《牡丹亭》,其中,2004年在台灣的首場演出,尤其令人唏噓,印象深刻。
第一場演出,宣傳非常厲害,廣告鋪天蓋地。可是演出效果會如何,誰都沒有底。生死皆在這一場的“烤”驗和煎熬,使所有的演職人員都懸著心,誰都不敢怠慢。
大幕拉開時,給人的感覺是“沒有一個觀眾”,是“空場”!沒有聲音。太奇特的場景。演春香的沈國芳嚇得兩腿哆嗦,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這也可以看出他們的心情緊張到何等程度。其實演出的票早賣光了。不是空場,是滿座。所有的人都靜靜地等候。而演出結束的那一刻,全場起立,長時間鼓掌……
直到這時,白先勇才鬆了口氣,與同道相擁而呼:我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