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麼歲月寧靜,全是偽裝全是煎熬,姬晟暔默不作聲的用自己的一生換祁嵐岑歡喜,這是他們想要的嗎?祁嵐岑深深吸氣,內心蒼涼無比,盡量掩飾臉上的悲戚,回應道:“陛下的話臣記住了,何去何從憑姬晟暔自己選擇。”
“你能聽明白我的話,就好好勸他。”將滿腔怒氣撒出來後皇甫潯平靜下來,沉著臉離開,他的一番話不可謂不重,能不能達到目的了。
躲在外麵鬱悶許久的姬晟暔強顏歡笑回到祁嵐岑廂房,他決定了,帶她離開,去海角天涯。
他不會想到等他的是兩人關乎底線的爭吵,不是第一次,但是最後一次。
“陛下回來了,現在是我大哥和東方鎮壓叛軍,局勢怎麼樣了?”祁嵐岑漫不經心的向姬晟暔提起戰事,她清楚看見對方臉黑了。
“你該對大哥有信心,沒他打不贏的仗。”姬晟暔泄了氣,祁嵐岑會這麼問必然是皇甫潯來說過什麼,他不想再聊此事,伸了個懶腰道,“休息吧,我今日太累了。”
“我覺著他沒你厲害,你天生就是當將軍的料,要是你親自帶兵定能奪勝。”
姬晟暔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跳起來,微怒道:“你也想逼我去打仗,要我死在戰場上嗎?”
“我沒有逼你,我隻是希望你活成自己的模樣,像以前那樣快樂。”
“我現在很快樂!”
“你現在很痛苦,你黯淡的眼眸裏沒有希冀的光,你迷失了自己,姬晟暔,回到原來樣子好不好,做你想做的事,不要為了我而畏手畏腳,天下需要你,百姓需要你。”
“我就是這個樣子,我一直都是這個窩囊樣,他們需要有人替他們送命,我才不會去做那個傻子。”
氣,人人都氣得七竅生煙,祁嵐岑再度崩潰了,皇甫潯的話使她醍醐灌頂,她被毀了,她不要姬晟暔跟她一樣成為廢人,他為什麼不明白!
兩人間的爭吵爆發。
“你說得太對了,你現在就是個窩囊樣,我討厭你這個樣子。我才是那個斷了雙腿的人,我都能站起來,你為什麼不可以!你是邴蒼國的將軍,國之危難你卻躲在這裏當縮頭烏龜,我要是還能騎馬射箭,會去殺了廖鑫星報仇,而不是躲起來昏庸度日。我隻恨自己求死不得,生不安寧,有辱祁家名聲。”
姬晟暔額頭青筋暴跳,不甘示弱的和祁嵐岑對吼:“國之危難關我什麼事,我隻想活命,我隻想陪著你!”
“所以我很可悲啊,我害得一個男人從英雄變成了窩囊廢。”祁嵐岑厲聲吼回去,不給彼此留退路。
“說這麼多你不就想逼我上戰場嗎?不就想讓我為天下而死當英雄嗎?”姬晟暔氣極反笑,環抱雙手點點頭,“你之所願我絕對達成,我現在就走,我現在就去伶丘,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姬晟暔你站住!”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
姬晟暔負氣離去,當真騎馬連夜出胤城。
少將軍重回軍營的消息傳出,士兵和百姓為之一振。
街邊的說書人又有故事說了,聽的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話說少將軍中箭那日何等凶險是有人親眼所見,三支箭從前麵射穿他的甲胄,又有一支箭從後麵射穿胸口……”
“這少將軍原來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想裝傷騙過敵軍的眼睛,待敵人鬆懈再給予沉痛一擊……”
不管說書人嘴裏說的是真是假,反正少將軍很神勇就是了,打仗不怕死的往前衝,連廖鑫星都被這個不要命的家夥嚇住了。
聽聞邴蒼有難,涅陽國和予匠部落各派一隊士兵來增援。一晃又是兩個月過去,隨著邴蒼國士兵衝進伶丘和上麥壩砍斷叛軍旗幟,持續了大半年的戰亂總算是結束。周圍州城因戰亂受到不同程度破壞,有的被攻陷掠奪,有的被屠城,或輕或重受害的州城足有六座之多!
唯一遺憾的是廖鑫星死於戰亂,未能活捉。
損失慘重的邴蒼國士兵班師回朝,他們衣著襤褸,麵色蠟黃,每個人的眼裏都蒙著一層灰色,他們看不到即將得到的封獎,隻想回家大睡一覺,慶幸自己從鬼門關走回來。
疲憊的士兵路過粑粑垛,族長帶人開門迎接,設宴慶祝他們打勝仗。考慮到將士們確實心力交瘁走不動了,他們停下稍作休息。祁岩擔憂祁嵐岑,隻身先趕回胤城複命。
篝火騰輝,年輕的姑娘們搖曳著身姿,架在鐵架上的烤全羊金黃酥脆發出誘人的香味。
姬晟暔拿著樹枝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地麵,看著碰杯暢飲的士兵們,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想回家,想她。
那夜爭吵後賭氣離開,姬晟暔兩個月沒跟祁嵐岑聯係,九死一生的征戰更沒空閑去思念,不知她過得怎麼樣?她一定也很生氣吧,回去後先在她門口跪三天三夜。
簡藩帶簡笪舉著酒杯到姬晟暔身前,恭敬道:“當初恩公救我千萬族人的命,老夫眼拙不識竟是鼎鼎大名的少將軍,今日特地敬恩公一杯酒。”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必掛齒。”姬晟暔仰頭將酒飲盡,燥熱酒流進身體。
簡藩目不轉盯的看著他,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在等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