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上元節。
天寒地凍,大雪封山。城郊的雲外山上人跡罕至,隻有一架馬車在蜿蜒山路上疾馳。
馬車顛簸,蘇銜青覺得身上沒有一處不疼,忍不住直皺眉。
“主上。十一救駕來遲,請主上責罰。”身旁暗衛敏銳地察覺到他醒了,忙跪下請罪。
怎麼會有陌生男子的聲音?
危機感襲來,這兩聲主上,喊得蘇銜青汗毛直立。
她猛地睜開眼,掙紮著想坐起來,剛動了下手,就疼得抽氣。
今日沈家來退婚,拉扯間她明明一頭撞在柱子上,流了很多血,多半是不行了,怎麼會突然在馬車上醒來?
“你是誰?!”蘇銜青剛開口就被自己的嗓音嚇得一愣,是男子沙啞的聲音。
“我是十一啊,主上。”
十一也被嚇住了,主上受傷的時候數不勝數,從來沒有一次失去神智的,而且恢複能力之強,甚至不需要藥物止血。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聽從主上安排,假裝不敵那些死士,讓他被刺傷。
“主上您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能到天機閣了。”十一懊惱不已,暗衛出任務從不允許帶閣裏的傷藥,都是生捱,以至於現在無藥可用。
天機閣,難道是傳說中卜算天下事、橫行陰陽路的天機閣?
蘇銜青聽完更加糊塗了,天機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她隻聽人說過,即使貴為皇親國戚,天機閣也是非請不得入。閣中一則消息至少是百金之數,往來皆是權勢滔天、富可敵國之人。
一思考覺得身上越發疼了。
蘇銜青咬牙忍痛偏了偏頭,目之所及是一隻蒼白纖長的手,指節上沾滿鮮血。
這手覆著薄繭,骨節分明,顯然是男子的手。但她試探著將手指蜷起,掌心的觸感是實實在在的。
她實在難以相信,自己撞在柱子上,血如泉湧,不僅沒死,竟然還變成了男子。
蘇銜青試了試,完全使不上勁,不僅沒能坐起來,還將傷口崩裂了,險些疼得叫出聲。
察覺到麵前的少年在悄悄看她,怕露出了破綻,蘇銜青隻得平複心緒,盡量平穩地說道:“扶我坐起來。”
“是。”十一咽下勸阻的話,戰戰兢兢地靠過來。
他知道主上喜怒無常,受再重的傷也不允許人近身,心裏也忐忑,又要小心避開傷口,殺人無數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顫抖。
好不容易捱過,蘇銜青低頭就看見一身玄色衣袍,刀劍劃破之處,皆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長發沾染了猩紅的血液,混著雪水,淩亂得堆在胸前,不同於她的柔軟,目之所及皆是纖薄有力的肌肉。
她咬牙撐著坐直了些,本就隻是虛掩的衣襟,一下撕裂了,露出緊窄的腰腹上分明的肌肉,即使有傷痕也像雕塑一樣完美。
“呀。”
蘇銜青的臉“唰”地紅透了,忍不住輕呼一聲,心中默念著非禮勿視,閉上眼不敢再細看。
就算再不死心,她也隻能相信,自己的魂魄真的附在了另一個男子的身上。
現如今,她最想知道這被附身的男子是誰。
可貿然出言詢問,恐怕要被當成孤魂野鬼、妖魔鬼怪給打殺了,她隻能將已經熱得冒煙的臉頰貼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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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陌在蘇府西偏院狹窄的小床上醒來,被女子尖細的聲音,吵得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