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國,啟瑞三十四年。
冬。
北風呼嘯而過,如同邊關最烈的戰馬,從營地踏過,卷起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一片嗚咽嚎叫。
“十七!”
伴隨洪亮的計數聲,是軍杖落下的響。
痛……
身痛!
心更痛!
一杖一杖落下,鳳棲緊咬著後槽牙,哪怕口腔內充斥著鐵鏽的血腥,她也始終未吭一聲。
“三十!”
執行完畢後,刑官轉過身,朝著正位上的蒼梧行禮,“報將軍,三十軍杖執行完畢!”
男人一身銀胄,風雪間,映著月輝負手而立。
他凜眸,望著前麵趴在木板上的鳳棲,褐色的底衣暈開一片深色,分不清那是她的血,還是化了的雪。
“可認錯?”
雪風的冷,卻不及男人語氣淩冽的萬分之一。
鳳棲自嘲冷笑一聲,仰起頭來,瞪向雪風中站在蒼梧身側的紅衣女子,繃著小臉倔強而堅決。
“末將……不認!”
不過一個冒名頂替的騙子憑什麼嫁給他!
如果是蒼梧愛她,或者說他們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認!
可是為什麼她告訴蒼梧,這個女人的出現別有用心!她不是他的未婚妻,他卻還不信她?
“既不認,再加五十杖!”
雪花飄落附粘在她睫毛,模糊了視線,鳳棲看不清男人的神情,隻感覺他的聲音像是裹著整個冬季的寒意,冰冷刺骨!
“將軍,方先鋒他……”
“要本將軍親自執行嗎?”蒼梧麵色一沉,冷聲,“打!”
男人的絕情,鳳棲卻笑彎了月牙的眼眸。
原來她與他出生入死的情誼,敵不過這個來此不到七日的女人蹙眉一滴眼淚。
“方先鋒,對不住了。”
執刑的人第二次對她低聲說到,隨後而來的是一下一下的軍杖。
她咬緊後槽牙,強忍著不發出一絲一毫的呻吟。
烈風不斷地往脖子裏灌,痛到神經都麻木,漸漸的,似乎她都感覺不到了疼痛。
“將軍,別打了。饒了他吧。”那女子軟糯糯地開口,“先鋒同將軍征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將軍好,將軍不必為了妾身怪罪於他。如此這般,妾身心裏也是……”
說著說著,女子竟聲音哽咽,掩麵而泣。
又打了幾下後,蒼梧突然抬手,“既是夫人為你求情,本將軍暫且饒你這一回!若有下次,定不輕饒!”
說完蒼梧喚人取來帳內的狐裘,披在那女子身上,“天冷,小心凍著。”
轉過身,看了一眼鳳棲,揮手,“帶下去!”
望著蒼梧小心翼翼地將那裘衣圍在那女人的身上,眉目柔情,鳳棲一瞬間就紅了眼。
她女扮男裝,取男兒名方一天,隨軍一年,整日在他跟前,行軍之時同吃同住,他都不曾識出她來。
而這個女人拿著她丟失的信物,一句“我是你未婚妻”,卻得到他無限的愛憐。
鳳棲不知道是該說蒼梧瞎!還是該“感激”蒼天賜予她的這場玩笑……
她望著蒼梧離去的背影,突然低吼,一張口血染白牙:“蒼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