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汴京城,已經有了瑟瑟的涼意,早些天的時候,薑芸就囑咐過明月給沈照換上厚一些的衣裳和被褥。

“入秋了,好生照看著姑娘,今年秋深時別觸了寒氣。”

明月是沈照身邊的貼身丫鬟,也是個聰明的,去小庫房拿了重工繡鸞的垂紗時還不忘看看隔壁院崔姨娘的庫房,畢竟一會經過薑芸住的瀾玉苑定是要被問的,省得再跑一趟罷了。

崔姨娘的庫房間本身隻有一間單門的衣櫃子的,後來生的女兒滿月的時候,沈老爺就依著她再打了一個櫃子。

崔姨娘本是沈家中管理野田莊戶的女兒,生的卻嬌滴滴的,腰身纖細柔美,說起話來輕輕柔柔,又極會奉茶服侍沈劍川,沈劍川也很受用,時不時會讓崔姨娘去書房伺候著。

而薑芸就不同了,薑國公獨女,是沈劍川八抬大轎從薑國公府抬到沈宅的,薑芸在太後身邊養到十二歲才回到國公府,是官家最疼愛的年紀最小的郡主。

那時候的沈劍川剛剛中舉,榜上第二名,官家欽點的翰林大官人,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很是能幹,官場上也是很吃得開。家底雖然和國公府比不了,但是時日還長,有前途才是薑國公看中他的地方。

所以薑芸這也算是下嫁,在沈家,薑芸很有話語權,管家也很得力,恩威並重,極有章法,雖說和沈老太太也就是自己的婆母相處的不是十分融洽,但彼此禮盡,麵子上還是好看的。

瀾玉苑和沈照住的舒桐軒就隔了一個門廊,明月路過瀾玉苑的時候,薑芸身邊的大丫鬟慶賢正指揮外院灑掃的丫鬟們把新到的秋菊搬到院內, 站在門口仔仔細細的盤點著,看到拿著垂紗的明月走過來就連忙喊住:“明月妹妹,這是郡主新給姑娘做的垂紗嗎,真是好看呢,不急著回去的話,來院裏坐坐,郡主正在裏頭呢。”說完,便要拉著明月往院裏走,回頭揮手示意丫鬟們繼續搬。

明月也沒說什麼就笑著跟著慶賢進了內院,慶賢親密的挽著明月的手說著下次主子賞了他們什麼好吃的一定喊上她。

一路走一路聊,繞過假山就到了內院,薑芸正端著白瓷碎玉茶托輕輕的晃著,抬眼見慶賢領著明月來了,慢慢的喝了一口。

等明月請完安,旁邊的丫鬟慶安屈膝接過薑芸的茶托站在一旁,慶賢和慶安兩個是薑芸從國公府帶來的陪嫁丫鬟,相貌能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

明月頷首等著薑芸發話問她,等了好一會也聽不見音,便緩緩抬頭看了一眼,隻見薑芸淡淡的看著她,好像在等著她自己說似的。

“回郡主,奴婢拿垂紗時,崔姨娘院的小庫房門是緊鎖的,奴婢什麼也沒看到,不過鎖倒是新換的。”明月如實說著。

薑芸點點頭道:“今年織錦堂的樣式是比往年的新了一些,聽說把江南的趙繡娘請來了,這個垂紗很稱我照兒,好生收著。”

“是,郡主,”明月心裏不免嘀咕,郡主好像對她的話毫不在意,對這垂紗倒是頗為滿意,難道是她自己多心了,會錯了郡主的意思。

薑芸起身去了屋內,慶賢見狀便領著明月出去吃了碗茶。

明月回到了舒桐軒,剛跨進門,就見自家姑娘梳著男兒的發髻,穿著白底青竹邊的束腰男袍正準備出門。

明月心下一驚,連忙上前攔著:“我的好姑娘,這身打扮是要去哪兒啊,萬萬不可,明天老太太大壽,咱不能在這時候讓旁人抓了錯處。”

沈照滿臉堆笑道:“好姐姐,我約了楚楚今天陪她去聽說書,你也知道爹爹不讓我去那些地方,不穿成這樣,萬一被發現了就慘了,我保證天黑用晚膳前一定會來!”話音剛落就甩開了明月的手,急匆匆的就往外跑。

這時沉星走來接過明月托著的垂紗,笑道:“我們姑娘你還不清楚,活生生的霸王,瞧著姑娘急著出去也不忘了從後門走,好啦,就先別擔心了,姑娘心裏也是有數的。”

明月自是知道自家姑娘的,自己和沉星六歲不到就被薑芸看中,送來做沈照的貼身丫鬟,見沈照比見自己親娘老子都多,沈照待她們也是親如姐妹,私下都是姐姐姐姐的追著喊,明月比梳桐軒的丫鬟們都要大上幾歲,順理成章的做了大管事丫鬟,見識能力也日漸厲害,梳桐軒的裏裏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明月都是親自把關,就連沈照晚上嘴饞,讓小廚房做碗花生酥烙,明月都會親自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