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爺府
暖陽高懸,王府的婢女們似乎也叫春困入體,憊懶起來,步子緩緩,行走間不自覺聊起閑話。
“聽說了嗎?太子患了急病,所以王爺幾日不歸府。徹夜守在太子跟前呢。”
“咱們王爺真是大好人,對自己子侄都這般好,偏被華霜閣的這位帶累了名聲。”
“噓,咱們小聲些,王爺待這位極好,怕這位吃心流言蜚語,打發了好事的奴仆。”
“是啊,連帶著側妃也愛屋及烏,若是聽見嚼舌根,可討不得好,快些走吧。”
婢女們放下手中已經微冷的飯菜,腳步聲匆匆,一眼也不曾看過這華霜閣。
她們的聲音並不算小,稀稀拉拉的飄進了裏麵人的耳朵。
“嗤”閣中有女子想笑,卻發不出多大的聲音,慢慢踱到門前。
“吱呀”門推開,塵灰爭相揚起,推門的雙手,根根骨頭突起,讓人心驚。
也許體力不支,踉蹌跌倒在地上,碗菜打翻,湯汁沾濕了女子衣裳,全是狼狽,一雙錦繡蜀鞋停在女子眼前。
入眼的是身著華裳、滿頭金飾,儼然一副正妃派頭的側妃,眉梢間都帶著得意的看著她:
“姐姐,地上涼,快起來,王爺看見可要心疼了,還是姐姐還癡心妄想裝病,以得王爺垂憐?”
反觀地上苟延殘喘的女子,實算不得一張好看的麵龐,額頭上橫貫著一處猙獰的血痂,凹陷的臉頰無一絲血色,脖子上青筋梗起。
一個是當今炙手可熱五王爺的側妃,年前才為王府添丁加喜的左相次女傅瑤芷;
一個是早已被厭棄的臭名遠播、人人都會唾一口的正室王妃——周書落。
周書落拂開傅瑤芷的攙扶的手,卻再無力氣起身,半倚在門框:
“你居然親自來了,是為了什麼?洛家的錢財月前已被你們掏空,我母親自縊身亡,父親被罷官,癱瘓在床,再沒有什麼讓你們這些小人算計得了。”
傅瑤芷搖了搖頭,不以為意的撫了撫耳邊的發髻,出言:
“姐姐,你落得這樣地步,怪隻怪,當初你擋了我與王爺的姻緣。也怪你不知廉恥,與攝政王暗中苟且,礙了其他人的眼。”
周書落表情再也不像初聽謠言時的惶恐,隻做爭辯:
“我與攝政王毫無關係,那日宮廷夜宴,攝政王舉止根本反常,是你們蓄意陷害罷了。”
倒讓傅瑤芷索然無味,不應話,隻身邊的丫鬟泉思拍了拍手。
院門口魚貫而出一群男仆,四人搬著一個半人高的木櫃,其餘人手裏是一個個麻袋,似有活物。
那些麻袋打開,翻滾著五顏六色的蛇、各種體型的老鼠、成群的毒蠍。
在周書落冷靜的,甚至可以說是淡漠的目光下,全部傾倒入櫃子中。
泉思輕車熟路,從荷包拿出一枚珍珠大小的藥丸喂給周書落。
兩個男仆架起周書落,塞貨物一般胡亂進了櫃子,周書落並無反抗的念頭。
櫃子裏響起細碎的噬咬聲,和各種鱗片、皮毛爬過、頭皮發麻的摩擦聲,以及周書落微乎其微的痛呼。
四周無一人露出異色,想是司空見慣傅瑤芷的手段,和周書落的境遇。
再被放出來重見天日,是聽不見任何痛呼嗚咽之聲後。
周書落幾欲昏迷,眼睛見處密密麻麻都是傷口。
身上交纏著的大蛇小鼠,家仆麵不改色,一一收進麻袋,退出閣外。
傅瑤芷眼裏的惡意明晃晃的對著,如今人嫌狗惡、囚於後院,被百般折辱的周書落,輕啟朱唇:
“今日長公主來府做客,妹妹聽見風流趣事,想著好久沒見過姐姐,特意來說說話。”
風起,江南臨安特有的胭脂菱羽紗,輕擺過周書落的臉,幾根蔥白般的手指,裹著絲帕,拈過周書落的下巴,繼續說:
“聽聞臨安有穆姓女子,當年與一書生無媒苟合,珠胎暗結,轉頭謀劃嫁進朝都,護、國、公府!”
護國公府四個字,傅瑤芷咬的格外重,其實也不必。
傅瑤芷親自來,加之臨安兩個字出來,周書落的心狠狠揪起,她知道傅瑤芷絕不止這個來奚落刺激她,和穆氏有關,隻能是哥哥。
周書落不禁想起:華霜閣閉門前,五王爺和傅瑤芷還一個裝情深,一個裝賢良;
護國公府出事後,華霜閣閉門,每日的折磨層出不窮的用在她身上。
她能忍受到現在,未行自殺之舉,強撐幾口氣,隻因為她還有父親,還有哥哥、嫂嫂在王府手下謀差,以及她那三歲的侄子。
傅瑤芷接著補充未盡的話:“風言風語不斷,竟傳到千裏之遠的邊境戰場,急報稱周子珩怒極,戰場失神,乃至萬箭穿心,曝屍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