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婆子皮笑肉不笑道:“咋滴,叫你兒子跟著鐵匠學門手藝難道不好嗎?還扭扭捏捏,磨磨唧唧。俺告訴你,別肖想俺會送你兒子去學堂念書,俺們老蘇家有得文一個秀才老爺就夠了,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屋子裏的蘇自強聽完紅著一張臉,嚷嚷道:“俺不去,俺就是不去!打死俺也不要學打鐵!俺要和二叔一樣上學堂,當官老爺!”
蘇老婆子衝著屋裏嚷嚷:“呸,你也是想瞎了心,就憑你這沒本事的娘和你那不會掙錢的死鬼老爹,你憑啥上學堂?”
家裏那點兒家底幾乎被掏空了,劉屠夫那裏賠了一筆,蘇藕兒那裏被誆走一筆,差點兒沒要了蘇老婆子的命。
現在再讓她拿錢出來供蘇自強讀書,簡直癡人說夢!
她非但不會掏錢,還要讓蘇自強立馬去當學徒,省下一筆夥食費。
反正她還有二兒子蘇得文,他是個秀才老爺,他生的兒子才能傳宗接代,光耀老蘇家的門楣。
再說了,她僅剩下的最後那點兒家底還打算留著給蘇寶寶當嫁妝呢。
兒子雖然得了秀才之名卻沒能把她接去城裏過好日子,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蘇寶寶了。
丁氏最聽不得蘇老婆子說這樣的話,心裏有氣也發不出來,好半天都沒說話。
蘇老婆子走過去就是一腳踹在她屁股上:“沒看到寶寶全身髒了嗎?還不快滾去燒水伺候寶寶洗澡換衣服?老大怎麼娶了你這麼個沒眼皮的窩囊廢!”
丁氏挨了一腳,朝蘇寶寶看了一眼。
蘇寶寶身上臉上都是淤泥,又髒又狼狽,卻還是驕傲地揚著自己的下巴用鼻孔看她。
呸,就這樣的貨色,白送給人家,也未必有人願意要。
丁氏在心裏暗暗詛咒她嫁不出去,詛咒完了含恨轉身進廚房燒水,伺候她洗澡。
鄉下人條件有限,大多是用一個大木盆子往地上一放當成洗澡的盆。
然後把水放在旁邊,調好水溫往身上一點點淋,慢慢搓泥,可以洗很久。
蘇寶寶蠻橫慣了,對弄好水擺好盆的丁氏吩咐道:“你先別出去,俺後背有些癢,你留在這幫俺擦擦背。”
一年多沒洗澡,脫了衣服後蘇寶寶身上一層又厚又黑的汙垢,附著在她身上,一時半會兒根本搓不下來,難怪會癢。
丁氏看著她略顯圓潤的背影,身心舒暢地坐在盆裏等著自己去伺候她,心裏就被怨恨和憤怒填得滿滿當當的。
憑什麼,蘇寶寶在這個家裏就可以橫行無忌?長這麼大,吃家裏的,用家裏的,什麼都沒幹,蘇老婆子還偏愛她。
就憑一個未來誰也不確定能不能嫁到的有錢人家?
哼,癡心妄想!
哪個有錢人家會娶一個鄉下沒見識的村姑?
就因為她,自己的兒子才失去了去學堂的機會,還要被送去當學徒。
打鐵的學徒多苦啊,又苦又累,要遭受師傅的白眼,做得不好還要被師傅打罵……
蘇自強才八歲啊,她的心肝寶貝,從出生就沒有離開過她,要是蘇老婆子真的把他送出去,不是要了她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