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
他叫她,也不知道怎麼腦子裏突然蹦出這麼個帶有些寵溺和曖昧的稱呼。
“別怕,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他們勝利了。
盡管這樣的勝利幾乎要去他半條命。
他的心裏依舊無比欣喜。
蘇藕兒並沒有丟下他獨自逃跑,而是用自己柔弱之軀撿起武器狠狠地誅殺了凶猛的野獸。
她救了他。
不單單是這條命。
更是二十餘年裏僅有的一次,奮不顧身的救贖。
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這個姑娘。
勇敢,堅強,果敢。
突然有些慶幸,如此柔弱不能自理卻又堅韌不拔的姑娘在麵對劉屠夫的時候沒有拿出這股不要命的勁頭。
否則,他們倆之間就不會有那樣的奇遇了。
他忍不住抬起自己用盡全力過後有些麻木的左手,輕輕地放在蘇藕兒的頭頂。
她的頭發很細很軟也很滑,帶著少女特有的味道。
這隻手剛剛還捂過她的唇,碰過她的臉,柔軟細膩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手心裏。
指腹下意識在她發間摩挲,感覺有點兒癢癢的。
心,霎時間軟得不像話,輕輕一戳就會化成汩汩流水。
林間微風拂過,空氣裏自然的氣味緩緩衝淡濃重的血腥味,稀稀落落的光斑投過樹葉間的縫隙溫柔地灑下來……
一切仿佛都渡上了溫柔的色彩。
他突然想到蘇藕兒方才說的那個“一級保護”,嘴角不可遏製地瘋狂往上揚。
被人保護的感覺真的好奇妙。
蘇藕兒並沒有被安慰到,蒙眼大哭,不去想也不去看,把自己束縛在自己的世界裏。
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這麼近。
穿越那次車禍發生得太快,她還來不及感受,甚至沒感受到一點兒疼痛。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沒了。
哭了好久她才慢慢緩和下來,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哆嗦地放下自己滿是淚水的雙手,用地上的樹葉擦幹淨臉上和手上的血跡。
眼睛都哭腫了,鼻尖紅紅的,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樣子。
程大昱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隱隱作痛。
喉嚨裏幹幹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藕兒眼角還掛著淚,胡亂用袖子擦了下,問道:“你感覺怎麼樣?還能走嗎?”
程大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全身上下巨疼無比,整個後背到肩膀像是被人劈開一般疼痛,全身的肌肉都連帶著抽痛。
他的臉色一片慘白,唇上被自己咬破了皮,牙齒嵌入肉裏,滿嘴都是血腥鏽味。
走是走不了了,動一下都疼。
蘇藕兒小心翼翼把他側過來替他檢查了一下傷勢。
他的傷口很大,也很深,掀開的血肉搖搖欲墜地掛在那,鮮血不斷往外流,有少量的血漬在傷口周圍凝固起來,變成深一些的顏色。
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活不成了。
蘇藕兒讓他等著,找來原先那個背簍,裏麵有她剛剛采的草藥,還有葉郎中的醫術。
她不懂醫術,隻能活馬當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