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和帝雲盛騫在纏綿病榻十幾日後,於彌留之際下詔,立六皇子雲宵為太子。同時命皇後楊氏輔政。
慶堯元年。
舉行登基大典當天,雲宵和以往許許多多個風雨無阻的清晨一樣,雷打不動地練了五遍劍。
貼身侍女白鹿早就急得不行,“殿下,殿下!快隨奴婢去沐浴更衣,今日是您的登基典禮,可別誤了時辰!”
另一位侍女青涯放下正在給冕服熏香的瑞獸鎏金小爐,一貫沉穩的臉上也帶了急色:“殿下,請速速準備,晚些時候內侍省會有很多生麵孔來請您。人多難免眼雜。”
和焦急的侍女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雲宵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收劍入鞘,麵上始終沒什麼表情,低聲應了句好。
站在祭台前時,雲宵聽禮官念祝詞念得厭煩,頭頂沉重的冕旒壓得她不能大幅度抬頭看天。
為什麼要看天呢?
今日的天空霞光萬丈,緋色的雲朵或團或簇的點綴在朝陽周圍,邊緣鍍著金光,一片祥瑞之色。
新帝即位的消息早傳遍了雲國上下,看到今日朝霞萬裏,全國的百姓雖然無緣得見新帝真容,但都發自內心的感慨一句“想必是位明君啊 !”
“明君”雲宵熬過了冗長的祭祀儀式,擺駕往聖明殿去接受百官朝拜。隻有她自己知道,層層加身的冕服又沉又熱,上身緊緊裹著的布料憋得她喘不過氣。
“忍得這麼久,再忍一時又如何。”她默默地想。
漫長的儀仗隊伍中,雲宵英氣挺拔的身姿吸引了不少禮官的目光,雖然新帝年歲不大,身量不似先帝一樣偉岸,但新帝身上高傲冷漠的威壓又使得他們不敢直視,隻能偷偷的瞧一瞧新帝的華服。
新帝身著一襲玄色冕服,上用撚金線滿繡十二章紋,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如同肩披日月,袖籠河山百獸,華貴非常。冕服內著白色紗緞中衣,中衣上繡一對升龍,栩栩如生似要從領口越出,口銜明珠,爪生烈焰,那烈焰襯著一截瓷白的脖頸,愈顯奪目耀眼。再往上,隻能看見新帝繞在耳後、係在下巴上的赤纓,被細心的侍女打好如意結垂在胸前。再往上,再往上……天子的尊容可不是一介禮官能直視的了。
眼見著前麵就是聖明殿,偷看新帝的禮官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專心做起分內事來。
雲宵踏過聖明殿前的白玉台階,一陣鼓聲響徹聖都內外,等待朝拜新帝的文武百官紛紛整理起自己的衣飾,在三通鼓後,等待按照官職高低入宮覲見。
“十六歲的少年天子,當真是意氣風發!”從今天起將侍奉在側的總管不是個熟麵孔,他眯著眼睛對新帝諂媚道。然而新帝沒有任何反應,隻施舍了無悲無喜的一個眼神。
總管在心裏歎了口氣,這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此時的雲宵已經端坐在皇座上了。
她透過眼前的十二道白玉旒珠,靜靜注視著滿殿朱紫,眼神令人難以參透,看百官像在看一盤棋子。
那是她未來的敵人還是盟友?她不知道。
她的身份一旦公開,會被從屬於男人的位置上趕下來嗎?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的皇位下布滿了荊棘和鮮血,甚至有一天荊棘會刺向她自己。
但她不在乎,因為手握權力一天,才能主宰命運一日!
她一日都不想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