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廠之初,胡希能煞盡苦心,也確實蒙騙了不少人。為掩人耳目,留下民主的好名聲,還召開了部分群眾和黨員參加的會議。他明知小造紙廠是國家三令五申嚴令禁止的“三小”企業,卻恬不知恥地說:“建造紙廠是利國利民的好項目,首先能為國家創造稅收,為改革開放增磚添瓦。其次能給咱村的小康建設提供資金。每年收取土地使用費,保證光賺不賠。……”
有一個黨員有懷疑,問:“這麼好的事,他們不在當地幹,為啥舍近求遠來咱這裏?其中會不會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胡希能心裏有鬼,吱吱唔唔地說:“這個嗎?這個嗎?噢,我想起來了,他們那裏幹這個的太多缺麥秸。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被逼得沒有辦法才千裏迢迢的來到咱這裏。”
“噢,原來如此。”
“好處還多著呢。”他闖過了這一關接著說:“第三個好處是能給咱村的閑置勞動力創造就業的好機會。大家都清楚,咱村人多地少,許多青年平時閑的“吱吱”叫,最容易惹是生非。紙廠建起來以後,年輕人有了事幹,既少惹事又掙錢,一舉兩得,哪裏去找這樣的便宜事?”
“那是,那是。”許多人被他說服了。可是他的葫蘆裏裝的啥藥許多人不清楚,包括王天龍和胡占禮等。
尿癟子鑲金邊——好嘴,是萬能膠胡希能欺上瞞下的主要特長,能說會道、胡吹六拉能忽悠,死蛤蟆也能說出尿來。好嘴——給他帶來了名譽、地位、官帽、權力、金錢、女人、……;好嘴——在建磚廠、毀林賣樹中屢建“奇功”;好嘴——在建小造紙廠的過程中又一次立下了汗馬功勞。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沙灣村七個小造紙廠向四麵八方排放的汙水,所釋放出來的臭氣,造成了方圓十餘裏的範圍內環境的嚴重汙染,不僅給沙灣村的群眾身心健康帶來嚴重傷害,也使四鄰八村的農民群眾深受其害。第一個把沙灣村小造紙廠排汙問題,告到了省、市職能部門,後來幾個鄰村聯合起來向上級反映,結果都是泥牛入海——無消息。
逐漸認識到環境汙染的嚴重危害,並開始醒悟的沙灣村部分黨員、群眾,包括王天龍和胡占禮在內,多次同胡希能麵對麵的交涉關停小造紙廠的問題,都無果而歸。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他們也把小造紙廠嚴重汙染的事捅了上去。均因眾所周知的原因,幾次來查,幾次酒宴,幾次紅包,幾次不了了之,紙廠照幹不誤。
曾經有一次省環境保護局的領導來金臨縣檢查,人還沒有到,縣環保局的鄭局長立刻派人到沙灣村送信,讓紙廠暫停兩天,待檢查過後再重新開工。胡希能不在家,由副書記兼村委會副主任孫喜前接待了他們。
劉副局長說:“這次省環保局來咱縣檢查‘三小’違規企業,據說還帶著電視台的記者,鄭局長來時特別交待,你們村是在中央和省早掛了號的重災區,必須馬上做好準備,立即暫時停產封門。孫書記,咱們走吧!”
孫喜前作難的說:“劉局長,胡書記不在家,這麼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主,還是等他來了再說吧!”
“不行,一會兒也不能等。省檢查組說到就到,查出問題誰負責?”
孫喜前沒有辦法,隻好坐上車向村北駛去。在單為利的辦公室裏,召開了七個小造紙廠的老板會議。劉副局長講明來意後,幾個老板態度很不積極。單為利立刻撥通了胡希能手機。“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眼下麥收剛過,不僅麥秸質量好,價格也便宜,是收麥秸的黃金季節,讓他們停止生產比割肉一樣疼。在與胡希能多次聯係不上的情況下,才極不情願地停了產,並貼上了蓋著金臨縣環境保護局大紅印章的白封條。落款日期不是現在,而是三個月前的今天。
就在縣環保局的工作人員,即將離開之際,一輛紅色《桑塔娜》轎車,拖著長長的黃色尾巴向紙廠飛奔而來,在紙廠的大門口“吱”的一聲停下來。沒等灰塵散去,胡希能和胡占勝就迫不及待地從轎車中騰地鑽出來。胡希能大聲質問道:“孫喜前你得膽子真不小,沒有我的批準擅自停紙廠,簡直是吃了熊心喝了豹子膽。占勝,把封條給我撕了。”
二狗子胡占勝不敢怠慢,快步走到大門前,一把把白封條撕了下來,一邊撕著封條,一邊咬牙切齒地罵道:“我叫你娘的封,我叫你娘的封,……。”撕的粉碎後撒向空中說,“見你娘的鬼去吧!”
孫喜前嚇傻了,急忙向前解釋說:“胡書記,這事我本來……。”
胡希能沒心聽他說廢話,一個巴掌照著他的臉上打過去。他還算機靈,頭一縮躲了過去,可“啪”的一掌打在了肩膀上。你說肩膀替人受過,冤不冤?
胡希能的到來無疑是給紙廠的老板們打了氣、撐了腰、壯了膽。他們就像蒼蠅聞到了剛出腚眼兒的臭屎一樣,立馬興奮地湊過來。
縣環保局的人從來沒見過這種陣勢,身不由己地向後躲閃著,劉副局長氣的光“哼、哼”說不出話來。
田翠花擔心他把事情鬧大無法收場,不得不從車裏鑽出來,皮笑肉不笑地走進人群中,打著圓場說:“都是自家人,為公辦差,發那麼大的火兒幹啥?劉局長,望你對他的魯莽行為多多諒解為盼。”
“我魯莽?我看他們才魯莽呢!”失去控製的胡希能過去對她總是畏懼三分,可今天不知咋啦?反而越說越帶勁。“我堂堂的‘三級人大代表’,還怕他們個屌。事先不打招呼就封我的廠子,簡直是禿子打傘——無法無天,想在我的一畝三分地裏撐二勁,沒門。”
在田翠花兩眼的怒視下,放完臭屁的他也漸漸恢複了理智,當他明白過來以後,劉副局長他們上車走遠了。
事後聽了孫喜前的介紹才恍然大悟,心裏說:“我這不是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嗎?”
他們回村後,隻有田翠花跟著他來到辦公室中。有些後悔的他低著頭沒說話,而田翠花忍不住竊竊地笑起來。
“你笑個啥?”
“希能,你猜猜吧!”
“我猜你那個幹啥,願笑啥笑啥。”
田翠花忍住笑說:“希能,我對你今天的行為好有一比。”
“比作啥?”
“光著腚推磨——……。”
“此話怎講?”
“轉著圈丟人唄!”
這場“查封”鬧劇的不了了之,讓四鄰八村的農民群眾和沙灣村的父老鄉親寒了心、絕了望,從此不再言告狀。
環境的嚴重汙染對人身心健康的嚴重傷害,不能不引起王天龍認真地思考。他從近幾年來“查封”的鬧劇中,丟掉了靠上的幻想,決心緊緊依靠沙灣村廣大群眾的力量,打贏關掉紙廠這一硬仗。
隨著“三夏”大忙季節的基本結束,造紙廠的問題提到了村委會的主要議事日程。王天龍和胡占禮簡單商量後,決定召開專題會議。當他倆走出大門口時,紅色轎車“嗖”得一聲從他們眼前駛過去。
轎車裏的胡希能握著田翠花的小白手說:“剛才公安局的劉局長來電話叫我去一趟,說有重要事情和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