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龍說到這裏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瞅著他還在看著,就繼續說道:“《五字約法》第一個字是‘廉’。廉是做好一切工作的基礎。常言說,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軟,貪汙受賄說話就偏,辦事就歪。有了廉,說話才會仗義,辦事才能公道,作風才能正派,群眾才能放心,百姓才會擁護你,支持你的工作。用老話說,這叫‘廉生威’。
第二個字是‘公’,辦事公道,不偏不向,不優親厚友,一碗水端平,群眾才能信得過你,有事才會找你辦,同你商量,拿你當知己、當朋友,這叫‘公生明’。
第三個字是‘遠’。就是要遠離女色,作風正派。尋花盜柳的人群眾最反感,這叫‘遠不亂性’”為避免不必要的尷尬,沒有繼續說下去。
對於這一兩句的解釋,胡希能的黑臉上就掛上了臊黑色,兩隻賊眼向西裏間屋中偷偷地瞅了一下。田翠花心中也“咯噔”了一下子,做賊心虛的她認為王天龍說的就是她和他,羞臊之餘心裏一百個不樂意,心裏說:“王天龍啊王天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吃飽了撐的。現如今哪個有權、有錢的不是攜三抱倆的貨,人家願意,挨著你的XX疼了。王天龍我先告訴你,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不吃腥的貓,你別逞強,用不了多久我非把你拿下不可。”她正琢磨著又聽到王天龍洪亮的說話聲。
“第四個字是‘勤’。俗話說,勤能補拙。群眾的事沒小事,我們要積極地為群眾辦事,不推諉、不拖延、不扯皮,主動靠上去,為鄉親們解危解難。這叫‘勤不荒政’。
第五個字是‘儉’。就是勤儉辦一切事業,建立一個節約型的村委會班子。錢是鄉親們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掙來的,不容易,一分錢掰開花,能省一分是一分。這裏特別強調的是,幹部要管住自己的嘴,不允許公款吃喝,嚴格財務製度,防止跑、冒、滴、漏,這叫‘儉生財’。”
田翠花知道王天龍講的是做人做事的正理,但是,很可惜,他這一套要是在二十多年以前,可能有人聽,也有人照著去做,而如今是啥時代?還抱著過時的黃曆當寶貝,不識時務,傻帽一個。怪不得大夥叫你“老強驢”,一點也不假。她瞎琢磨著。
胡希能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冷笑,特別是那五個字好像字字句句都是針對他而製訂的。但也不好說反對的話,因為製訂的款款條條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於是模棱兩可地說:“想法不錯,措施也有,就是做起來難辦哪!”
王天龍堅定地說:“說難辦也難辦,說不難辦也容易。關鍵是真辦還是假辦的問題。真辦,天下事難不倒共產黨員。蔣介石八百萬軍隊都被打跑了,還有啥困難不能戰勝的呢?假辦,再容易的事也辦不成,說在嘴上,寫在紙上,掛在牆上,擺擺樣子,糊弄百姓,為了個人既得利益,不想去辦,甚至反對別人去辦,好事也給辦瞎了。成克傑那麼大的官,台上講禁‘三陪’,回到賓館抱‘三陪’,抱著‘三陪’看電視上的自己講禁‘三陪’,成為群眾街談巷議的笑柄。讓這種人禁‘三陪’,驢年馬月也禁不住,能不難嗎?”
“天龍啊!”胡希能說,“你說的也在理,講的也是事實。可現如今上麵說的話,下麵根本聽不進去,等於個零,用一句不好聽的話說,等於放了個屁。有利可圖的事搶著辦,沒利可圖的事相互推諉拖著不辦,該管的不管,該做的不做,該禁的不禁,都這樣,積重難返啊!”
王天龍有理有據地說:“難返而不是不能返,現在的主要問題是能返的人不真返,不能返的人想返沒權返。腐敗大家有份,公害處處都有,到了見怪不怪,麻木不仁的程度,像俗話說的那樣,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腐敗反倒成了正常現象,甚至有許多人把腐敗說成是有本事。我的一個朋友調一個單位搞垮一個單位,卻直言不諱地說,‘作為一個領導幹部,不搞垮兩個單位那叫一個字,膗。有錢不舍得花叫傻帽,守著金碗不肯叫膗包。’形成了給誰權誰貪,大貪大本事,小貪小本事,不貪沒本事,不貪白不貪,貪了也白貪,白貪誰不貪的怪圈。要打破這種怪圈,非得采取‘亂世用重典’之策,動真的、來實的,真按黨紀國法辦事不可。”
胡希能心裏說:“我接觸過的許多領導,談過話的不少官員,哪個不是這樣?是錢都敢花,是官都敢賣,是權都敢撈,是店都敢住。就拿前任縣委書記說吧,本縣玩膩了,去鄰市玩‘三陪’,結果被逮住,花了十萬元才擺平。縣糧食局貸款二億八,縣長提了仨。我和他們比起來隻是小巫見大巫、小貪見大貪而已。常言說,髒身生虱子,臭水蚊蠅添,整個大環境都是這樣,我不信你王天龍能管得住?也隻能是背地後的說說怪話、發發牢騷、順順心氣罷了。”
胡希能想到這裏皮笑肉不笑地說:“天龍啊!你說的是事實,分析的也在理,不過隻是一廂情願,天真的幻想。就憑咱們這些掛不上號、排不上位的小芝麻官兒,能管的了嗎?”。
王天龍說:“大哥說的也對,國家的事,省、市、縣的事,咱們確實管不了,外村的事咱也管不著,我認。……”
“那就對了。”胡希能搶過話茬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興啥啥好,跟著潮流走沒錯。俗話說,隨大流兒不難受,‘天氣變了換衣裳,形勢變了換思想’說的就是這個理。不過,……。”
“不過啥?”
“你想想,外村的事……。”
“噢,我想起來了。”
胡占禮沒有弄明白,插話問:“你想起啥來了?”
“還用問嗎?從今天起,不,從昨天起,咱胡書記也能管外村的事了。”
“咳!我咋把這個茬給忘了。”
田翠花也樂了,她認為這第一次唇槍舌劍的交鋒,胡希能終於牽住了他的牛鼻子。胡希能也飄飄然了。
他倆高興得太早了。胡占禮的問話聲:“大叔,你說興啥啥好?我不敢苟同。咱們都是共產黨員,假設國民黨回來了,土匪下了山,咱可不能跟著跑,隨大流兒。”把胡希能噎得夠嗆,幹張嘴說不出話來。
王天龍看著他那尷尬的樣子,不慌不忙地說:“上級的事雖然咱們管不了,但是,咱們沙灣村的事,咱們應該管的了,也管的著。對上級來說,咱們確實是小官,但是,在沙灣村群眾的眼中,咱倆是數一數二的大官,兩千多口的帶頭人。火車跑得快,全憑車頭帶,跑快跑慢,跑對跑錯,關鍵是看咱哥倆。大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