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靜姝之死(3 / 3)

靜姝有些迷迷糊糊的,四周都是他溫溫軟軟的氣息,緊緊包裹著她,令她無法逃離,她也不想逃離。周其潤抱著她,緊緊的,像是怕她隨時會離開自己。他在她耳邊道:“我們今天就坐船回金陵去。”

靜姝依舊抱著他哭,過了很久才說:“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現在說這些都晚了。我哥需要我照顧,他離不開我的。”

周其潤道:“你哥還有漪笑,可你就隻有我。”

這是靜姝盼了許多年的一句話,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她胡亂擦了擦眼淚,說道:“其潤哥,等我兩年。”她說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他,隻怕回頭望一眼,她就會不顧一切跟他離開。

阿信見她走遠了才從一家麵鋪前走過來,問道:“少爺,林小姐不肯走?”

周其潤道:“直接開車帶她去碼頭。”

阿信開了車門,周其潤正準備上去,郭曼月從百樂門裏跑了出來,一下子推開阿信上了駕駛室。周其潤還沒來得及上車,郭曼月已經狠狠踩下油門,往靜姝直衝而去。那車子就像是野馬脫韁一般,在狹小的街道上橫衝直撞。車越衝越快,靜姝聽到身後有車聲,尖叫著要想閃躲開,郭曼月卻已經迎麵撞了上去。

靜姝驚慌的尖叫聲在撞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車子隻在她麵前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衝去。這一刻整個街道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周其潤連忙下了車,他望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靜姝,已是害怕得不敢呼氣。

這樣的結局並不是他所預料的,更不是他想要的。

靜姝向他伸著一隻手,眼神裏有些懇切。阿信撞了撞周其潤的胳膊,他這才回過神來,快步走向她。他不敢去抱她,隻是拿帕子替她擦著嘴上的血。靜姝向來愛美,向來是容不得半點汙漬在臉上的。

靜姝斷斷續續道:“其潤哥……我無法跟你回去了。”她手裏牢牢握著那袋糖栗子,然而那糖栗子底部已經破了洞,栗子一顆顆滾落,她伸手想要去抓,仿佛那是來之不易的幸福。

阿信忙在邊上提醒道:“少爺,快點送林小姐去醫院,我去警察廳喊警察抓人。”

周其潤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正要抱她起來,忽然又將她平放在了地上。他對阿信道:“回來,靜姝的死是意外,與別人無關。”他說著慢慢把帕子挪到靜姝的口鼻上,靜姝早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隻是一眼不眨地看著他。她的眼神從眷戀漸漸轉變為驚慌,到最後是哀求。

周其潤看著她的眼睛,無端害怕起來,他猶豫著鬆開了手。

靜姝氣若遊絲地把手放到他手心裏,叫了一聲“其潤哥”,然後永久地陷入酣睡中了。

她的一張臉上全是血,然而她的嘴角卻是帶著滿足的笑,周其潤顫抖著手把她的眼睛慢慢闔上了。

4

周其潤以目擊證人的身份去警察局裏錄了一份口供,推說是靜姝想不開自殺的。郭曼月很快被放了出來,周其潤卻已經帶著靜姝的屍體回到她杭州老家去安葬了。他間接害了靜姝一條命,哪裏還敢再麵對漪笑。

郭曼月帶著一隻骨灰壇子去了林邱哲的住處,她進門的時候,林邱哲正在廚房裏摸索著煮粥。郭曼月帶著幾分哽咽道:“林先生,我送令妹回來了。她在路上出了車禍,希望你能夠節哀。”

林邱哲手裏的湯勺頓時結結實實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打在郭曼月腿上,她痛得皺了皺眉頭,把那隻骨灰盒子放到他手裏,又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已經打聽到尊夫人的下落了,不過她如今已經是金陵周府的夫人,她的夫君似乎是叫周其潤。”

林邱哲手裏的骨灰盒子悄無聲息地滑到了地上,骨粉撒了一地,他手忙腳亂地去收拾。

郭曼月道:“我來吧。”

林邱哲卻無動於衷,生疏地在地上攏著骨粉,他始終麵無表情,仿佛郭曼月說的那些人他都不認識,隻有地上那一堆骨粉是他最寶貴的東西。

那一堆骨粉不過是豬骨,郭曼月見他這個樣子,不由有些愧疚,忙扶他到一邊去,“林先生,你到底看不見,還是我來收拾吧。”

把骨粉重新收回骨灰盒裏,郭曼月把一袋大洋連同著骨灰盒一起塞到他懷裏,道:“這是我們警察廳的判決,令妹的死畢竟也有自己的原因,就判肇事者賠償了兩千塊。”她頓了頓,又道,“這是令妹拿自己的性命來換你複明,所以你無論如何不能讓她白白犧牲了。”

他依舊是麵無表情地坐著,隻是緊緊抱著那隻骨灰盒,許久後才開口問:“漪笑她……她的丈夫叫周其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