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又是一季好時節。
通往蔚縣的鄉間小路上幾個丫鬟正低頭跟在一輛青布馬車後,看樣子,是在趕往通向京城的路。
“小少爺,這幾年你在莊子上過的可還好。”李嬤嬤滿目慈和的看著坐在她對麵的十歲孩童,手拉著她的手,一副親親熱熱的模樣。
少爺?
孟宛清聞言低垂的眸中不露痕跡的掠過一絲涼意。
李嬤嬤口中的小少爺正是她同胞弟弟孟洵。三年前,孟宛清生母病逝,她與弟弟倆隻因繼母一句無稽的“相克”之由,便被人從京中趕到這偏遠破敗的莊子上。
若非繼母不孕,為固子爭寵,哪裏這麼好心又派人來將孟洵接回去?
巧的是,李嬤嬤要回來接人的消息才傳開不久孟洵便意外“走丟”了,旁人或許信了,身為姐姐的孟宛清卻不是這麼好糊弄的。
孟洵的走失根本就是妻妾相爭下的犧牲品。
想到這,她眼波無瀾的睇了李嬤嬤一眼,嗬,此際她絕對想不到坐在馬車上的不是弟弟,而是姐姐!
孟宛清與孟洵是龍鳳胎,她要假扮成弟弟簡直易如反掌。
李嬤嬤哪裏知道她在想什麼,但見她老實弱怯的模樣便以為她在被放逐到莊中的這三年受了何等磋磨,如此也好,性子磨平回到京城還不是任夫人搓圓揉扁麼。
“來,吃塊芙蓉糕,這是夫人特地命我帶給你的,她心中可是一直很想念小少爺你呢。”李嬤嬤想著又拿了一塊芙蓉糕便往孟宛清手裏塞。
孟宛清受寵若驚的接過糕點,好似受了天大的恩賜。
她的表情令李嬤嬤很受用。
就在李嬤嬤轉頭喝茶的瞬間,孟宛清臉上的笑倏然收了,她在等,等馬車顛簸,鄉野間的小路崎嶇不平,馬車軲轆間經常有顛簸。
這一顛,芙蓉糕自然就掉下去了。
孟宛清看著掉到自己腳底下的芙蓉糕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就像會遭到懲罰一樣。
李嬤嬤見狀不斷安撫道,“不礙事不礙事,不就是一塊芙蓉糕麼,也罷,這車上顛簸等到了休息的客棧嬤嬤再拿給你吃。”
說完她便跟一旁服侍的妙兒商議今晚在客棧休息的事。
孟宛清也靠在角落慢慢睡去了。
“嬤嬤,她好像睡著了。”妙兒瞅了一眼道。
李嬤嬤見她睡著臉上慈和的表情也淡去不少,用手帕摁住鼻子,“呆會兒等她醒了把她弄到後麵那輛馬車上,身上怪餿的。”
妙兒看了一眼縮睡在馬車角落的孟宛清不禁猶豫,“讓她跟賴總管一輛車?萬一賴總管又把少爺弄丟了怎麼辦?”
李嬤嬤聞言輕哼,“他敢!”
妙兒見李嬤嬤這麼說自然也不敢再忤逆,不過孟宛清身上那股味兒確實有夠難聞的。
鹿耳林味道自然難聞,但其功效卻也清熱解毒。
孟宛清出發前特意采摘了些嚼碎後往身上塗抹,為的就是要李嬤嬤受不了這股子臭味兒從而將她趕到賴管家的車上,她才好進行下一步計劃。
這一切都要多虧孟宛清在莊中所呆的三年中有幸結識了一位怪師傅,那位師傅脾性之古怪,性格之傲慢,為人之挑剔簡直無人肯接近,若非見他學識超群,精通醫藥典籍權謀方術等等等等,孟宛清有心偷師這才不得不也不能不忍了他的怪臭脾氣。
不過,如今看來,她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