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一定要逃出去!去宣都,將名冊由嚴相呈給聖上!傅家清白,就在此名冊!”
傅琬音一身男子裝扮,緊握安國公傅遠的手,努力壓著哽咽抽泣聲,使勁點頭。
其實,她心裏怕得很。
從未離開過父母,如今隻帶一個婢女去那麼遠的京城,還要完成這樣的大事,她真的能做到嗎?
而且,她的家人即將被……
“名冊裏的官員,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父親!”
在將這二十幾個名字繡入中衣袖口內裏的時候,傅琬音就已將名字熟記於心,時不時默背一番,一個也不敢忘。
父親說過,即便名冊丟了,還有她,除非她死。
“快走!聽說聖上派了特使來靈州督辦傅家案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傅夫人淚眼婆娑,狠狠心把傅琬音和婢女雲兒往門外推。一旁的婢女香兒,穿著傅琬音的衣衫,攙扶著哭泣的傅夫人,滿臉淚痕。
外麵已隱約聽到些聲音,定是特使帶人來抄家了。
“走!”
傅遠大聲吼道。
傅琬音抽泣著,看一眼再看一眼,再三留戀後,終是拉起雲兒往外走。
傅家,世人敬仰的安國公府,要被抄家了。
這一別或許是永別,而她心裏縱有萬般不舍,也隻能先保命逃走。
她是傅家惟一的希望。
剛走入後院小道,隻聽“嗖!”“嗖!”聲密布而來。
傅琬音識得,那是亂箭飛竄的聲音。緊接著,傅家院內淒慘喊叫聲四起。
怎麼回事?抄家為什麼放箭?
傅琬音停下腳步回身望了望,院牆高聳,什麼也看不到,隻能聽到箭鳴聲和痛苦哀嚎聲。
踟躇片刻,繼續借著微籠的夜色和虛掩的假山,快速往側院小門走去。
傅遠和夫人聽到外麵的慘叫聲,趕忙出來查看。又擔心傅琬音,便小跑追上二人欲親自送出小門。
還未來得及說上話,就見管家迎麵趔趄而來。
他身中兩箭,滿身是血,卻強撐著身子,直到撲倒在傅遠身邊,艱難地發出嘶啞聲:
“不是,不是官兵,是,黑衣,殺手!”
又顫顫地抬手指了指後麵,“來了,後麵!”
怎麼會有黑衣殺手?
傅琬音暗覺不好,驚惶地看向父親。
傅遠低歎一聲,似乎早有預料。
“老爺,阿音她們怎麼辦?”
傅夫人急迫問道,她已失去三個兒子,不能再失去這個女兒,更不能讓三個兒子白死。
現在已不能再往小門行去,傅遠四下環顧,如今在側院,院內空曠,除了滿地晃眼的白沙石子和清池水榭無旁它,滿池的殘荷枯枝和池上的曲橋是唯一藏身之處。
“阿音,雲兒,快到池中,躲到曲橋底下!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
傅遠喝聲推搡著她們往池邊去。
傅琬音擔心父母,她怕父母受傷,更怕他們……
可緊要關頭,卻也隻能拉著雲兒沒入冰涼池水中。
“阿音!”
傅琬音回頭。
“一定要藏好,活著出去!”
傅琬音點頭,藏好,活著,去宣都!
“國公爺,國公夫人!”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橋底的傅琬音輕輕挪到曲橋邊沿,用殘荷虛掩著朝上麵望去。
一黑衣人首領提刀朝傅遠走來,後麵跟著幾個殺手,全都提刀擎火把,火焰將刀上的鮮血照出紅光,朱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