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桓不想與鍾離撕破臉,隻能在旁喝著悶酒,當下見鍾離開了口,便立即衝曾靳打了個眼色,曾靳心領神會,招呼著浣娘,說:“酒都喝完了,浣娘,趕緊下去叫幾壺上來。”
浣娘不願動,但她也遣不動旁人,隻能不舍地鬆開鍾離,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
鍾離剛鬆口氣,手上一熱,秦桓已坐了過來。
他眉眼深情,拿指擦拭著她頰側的唇印,不滿地說:“夜不歸宿,來吃花酒,便宜還給別人占,鬧夠了嗎。”
鍾離側眸看著秦桓,微微一笑,立起身來,說:“小侯爺威壓逼人,我人微言卑,在這兒坐不自在,也坐不安穩,元良,勞煩跟我換個座。”
韓修遠又被點名,心中叫苦不迭,又不敢推辭,隻能連忙起身,在秦桓逼視的目光中,貌若鵪鶉般坐在了鍾離的位置上。
席間氛圍不暢快,眾人喧鬧的聲音也小了。張世寧便提議要耍遊戲,讓人拿了紙牌上來對對子。
秦桓有意為難鍾離,誰知鍾離卻能對答如流,連韓修遠也不禁側目。
浣娘遣人帶了酒水上來,見鍾離已經換了座,身側再無空隙,心裏不是滋味,又見其他人身旁都有人作陪,隻怏怏地坐在了秦桓身邊,誰知秦桓挪動衣袍,根本不搭理她。
浣娘秋波連連地拋向鍾離,鍾離也不接,隻顧著看牌,她當下隻難受地將新換的巾帕絞成一團。
紙牌玩了一圈,酒也過了三巡。
鍾離和方酋、馮知良一同屢戰屢勝,倒是將秦桓、張世寧和曾靳打了個一敗塗地。沈震和韓修遠在旁邊聊天邊樂,芸娘歇了琴,也圍案來看。
張世寧連灌了三杯酒水,腸胃翻滾,皺著眉說:“不耍了不耍了,我們三個就承顏一個能的,承顏你還放水!還耍什麼!要喝酒,也不是這個喝法!”
曾靳醉得不輕,伏案戳著筷子,夾了幾筷都沒將菜夾起來,馮知良笑了笑,將菜不動聲色地推到了曾靳麵前。
曾靳瞥了眼馮知良,看著麵前的瓷碟,忽然蹙起眉來,說:“承顏,算了吧,我們誰沒經過這一遭呢!”
曾靳目光微挪,馮知良不自在地偏過頭,曾靳望著馮知良的側臉,默了須臾,不禁苦笑一聲,接著說:“咱們還能在這吃香喝辣,隔著幾座牆,那頭都餓得賣妻鬻子了。這是因為什麼,不都因為我們這身身份嗎,既然擔了這身份,享了這好處,就得有犧牲點什麼的覺悟。往後你成了海閣老的乘龍快婿,做什麼事不順手?朝廷上誰還敢再拿你當個掛閑置的富貴小侯爺看?知足吧!”
曾靳笑得眼彎彎,聲音卻有些哽咽:“富貴籠,囚中鳥,這輩子就這樣饌玉炊金的過吧,誰還能想要什麼便有什麼?頂著功名利祿,卷在皇權爭鬥中,還要說愛,不覺得過了嗎?”
“子玉!”馮知良看著人,眼睛都紅了,他筷箸敲在曾靳手背上,說:“醉糊塗了吧!不會喝就少喝點,承顏你別往心裏”
秦桓執盞飲盡了杯中酒,抬手止住了馮知良的解釋。他看著曾靳反手握住筷頭,順著勢醉倒在馮知良腿上,那手上卻沒鬆。
那輕輕的一砸,卻像砸得秦桓心口凹陷,酒澆不冷他心中的火,也緩不掉他心裏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