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著鍾離的腰。
以前怎麼從未覺得這般細軟,像輕輕一捏就要融化在掌心。
鍾離輕柔的氣息搔動著他的發,他呼吸都被撥亂了。
他聲音沙啞,深深埋首:“阿離,我能窺探人心,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驚奇。是茹雲告訴你了嗎?你不覺得我能幫你嗎?人心叵測,你有了我,豈不省掉很多麻煩。”
鍾離想著常善向來心思敏感,今日又遭受許多磨難,才會這樣惶恐不安。她心頭微痛,想起甜水巷裏常善哭得淚痕斑駁的臉,她當時竟然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悵惘裏,對常善的痛苦不置一顧。
她微歎口氣,抬手擁住了常善,替他整理著後背淩亂的發,說:“你和茹雲既然來自母體,自然有你們的不同尋常之處,沒什麼好吃驚的。這濁世混亂,身處其中不好受,我不願意將你們卷進來。你和茹雲既然想留下來好好過日子,還是置身其外的好。”
常善的發順滑,鍾離卻在梳理的時候被發尾纏住了指。
常善偎在她懷裏閉著眸,說:“你身在其中,我怎麼置身事外,我們分不開的。”
鍾離心有所動,將人扶正了身,在枝丫晃動的影子中垂眸看著常善。
常善的反應很快,眼神在抬頭時已恢複清明,他微笑道:“阿離,我們不會分開的。你不讓我插手,我便隻管好好看顧著這個家。”
***
春節期間的天蔚藍如洗,偶爾起的風將掛在枝頭最後的枯葉刮得滿地淩亂。鍾離和常善、茹雲難得地在家過了個舒舒服服、平安無事的年。
沈震和方酋提著年貨來串門,沈莊和兩個小的隔著點年紀,軟糯糯地跟在常善後,讓他教他打拳。
灶上燒著水,水蒸氣將廚房籠在霧中,茹雲和方酋包著餃子,茹雲看上去氣色很好,雙手沾灰擀著麵皮,方酋和她閑聊著衙門裏的趣事。
沈震坐在院裏,輕搖著竹椅磕胡桃,說:“阿離,這件事風頭算是過了,你也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鍾離提壺倒茶,說:“聽狼崽說是淨海大師勸了晉王好半宿。”
沈震嘴裏嚼著茶葉,看常善和沈莊在菩提樹下打拳:“淨海大師的話在晉王殿下心中很是有些分量的,晉王幼時多病,是淨海師父踏遍大周,尋得良方,才幫他度過劫難。況且大師通讀經史,博聞強識,在惠靈帝期間就頗受賞識,這是恩情與才情兩邊都占。大師參與時政卻不入仕爭權,少了這層利害關係,晉王更要對他刮目相待。”
沈震吹著手上的胡桃皮,在烈陽下微微眯著眼,不動聲色地拿餘光瞥過鍾離一眼,說:“他肯保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記得你們平日裏也未曾有過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