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最後也沒想明白。
沈毓又不會讀心,也不可能告訴他,喂完藥後給他整理了一下被子便回去上班了。
火災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滿福酒樓附近的街區大半都被燒了,除了災後重建和災民撫恤,還有京衛隊派兵維護,這些都要從戶部支銀子出去。沈毓作為戶部侍郎,又是美食節的負責人,工作量可想而知有多大。
接下來的時間,她都在戶部寫文件敲印章。
直到亥時,感覺已經被工作榨幹的沈毓按了按酸痛的脖子,從工位上慢吞吞站起來。
她來到馬廄。
因為斷了隻手,爬馬背爬得格外吃力。還是這匹老馬通人性,見她怎麼都爬不上來,主動低下身子讓她上來。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好就好了。”
沈毓摸了摸它脖子上的鬃毛,感慨道。
它打了個響鼻作為回應,不知道聽沒聽懂。
空曠的大道上,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
沈毓坐在馬背上,跟著馬的節奏上下晃蕩,很快晃回了家。
結果在家門外,她遇到一個人。
“南先生,這都過宵禁的時間了,您怎麼在這啊?”
她意外道。
南顯音的模樣不太好。
準確來說,看起來有些疲憊。潔白的衣裳下擺沾了灰色的泥灰,一貫整齊的頭發也有些鬆散。而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南棗也不在,甚至她都沒看見小南府的馬車。
他怎麼過來的?
她腦海中忽然閃過疑問。
看見她,南顯音臉上閃過一絲慌張,腳步動了動,似乎打算離開。
沈毓連忙叫住他:“南先生,慢著。”
說著,就打算從馬上跳下來。
但斷了一隻手果然還是不夠利索,動了兩次都沒跳下來,身下的馬兒不安地踏起了蹄子,變得沒那麼聽話了。
見狀,南顯音走過來,拉過她手裏的韁繩穩住馬,扶她下來。
“多虧有您幫忙。”
沈毓抬了抬斷手,對他笑道:“要不然這手還真礙事,差點就下不來了。”
“應該的。”他眼神閃了閃,側頭避開她的視線:“若不是沈大人相救,隻怕如今我會傷得更重。”
“害,不說這事了。”
南顯音心思細,怕他老記掛這事,從內疚中走不出來,沈毓連忙擺手轉移話題。
“您怎麼這麼晚過來了?南棗去哪了,我怎麼沒看到他?”
他臉色一亂。
半響後,在她的注視下,低聲道:“他不知道我來這裏。”
“那您……”她的目光劃過他沾滿灰的下擺,有些不確定道:“從小南府走過來的?”
南顯音點了點頭,隨後又搖搖頭糾正道:“從我父親家中過來的。”
沈毓倒吸一口冷氣。
南府到這裏足足有六裏路,他就這麼走過來了,那得走多久啊?
想到這裏,她不由分說地拉住他:“那您先去裏麵坐坐吧,我讓東方去叫南棗過來接您。”
“算了,我還是……”
南顯音試圖將手抽回來。
沈毓皺眉看了他一眼,不僅沒鬆手反而抓得更緊了。
“這種時候您就別客氣了。難道我還能讓您再走回小南府不成嗎?從這到那有四裏多路,等您走到都第二天了。”
“……”
他低下頭,沒再吭聲,任由沈毓拉他回了家。
看見他這副落魄樣,東方也下意識驚呼一聲。